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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第2页）

&ldo;嗯。&rdo;薛蘅并不抬头。

&ldo;那个……&rdo;薛忱揉了揉鼻子，轻咳一声，道：&ldo;明远几天没吃东西，又淋了雨，染了风寒。你看是不是先放他上山，让他养好身子……&rdo;

薛蘅仍然专注地拔着野糙，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待将野糙全部拔完，她才抬起头，对薛忱说道：&ldo;我不认识这个人，你让他走吧。&rdo;说罢走入糙庐。

薛忱看着她如枯井深潭般的神情，心中一叹，正思量着如何再劝，墓碑上站着的小黑忽然&ldo;嘎&rdo;地大叫一声，双翅一振，直冲云霄。

但听空中传来一声高亢入云的雕鸣，薛忱抬起头，见碧空白云下，一道白影与小黑迅速会合在一起，并肩翱翔，不禁讶道：&ldo;大白怎么也来了？&rdo;

桃林方向隐约传来谢朗的呼哨，大白长鸣一声，俯冲下去。

薛忱想起上次大白千里迢迢飞到孤山，送来的便是一封血书，心中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急忙推动轮椅，直奔桃林。

到达桃林时，谢朗正心焦如焚，见到薛忱出现，快步迎上，连声道：&ldo;二师叔，求求你，能不能让我见见蘅姐？&rdo;

薛忱见他额头上全是汗，忙问道：&ldo;怎么了？&rdo;

谢朗将手中攥着的一纸白笺递给薛忱，薛忱接过细看，白笺上字迹遒劲峻峭，正是平王的笔墨。

&ldo;丹军联同库莫奚族、铁勒族、赫兰族南侵，赤水原失守，孤王奉旨率军北上抗敌。骁卫将军谢朗见信，速归军中！&rdo;

薛忱不由抽了一口冷气。丹国竟联合各游牧民族南侵，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事情。此时的北境十府，又是怎样一幅战火纷飞、生灵涂炭的人间惨象？

谢朗望着薛忱，央求道：&ldo;二师叔，军情刻不容缓，我得马上动身赶回军中。能不能让我见见蘅姐再走？&rdo;

薛忱沉吟片刻，道：&ldo;你等等。&rdo;说着出了桃林。

薛蘅仍在糙庐中枯坐，听到声响只是抬了一下眼睛，并不动弹。

薛忱斟酌着说道：&ldo;三妹，丹军南侵，王爷率军北上，让大白传信来，要明远即刻前往军中。你……还是去见他一面吧。&rdo;

薛蘅的睫羽微微颤动了一下，半晌都不说话。

薛忱继续劝道：&ldo;他是来认错的，你就……&rdo;

薛蘅忽然起身，淡淡道：&ldo;二哥，这些事情，你不用告诉我了。&rdo;说罢出了糙庐，折入松林，几个闪纵便不见了身影。

薛忱无奈，只得又回到桃林，这番折腾，已近黄昏。

谢朗见他孤身而返，失望至极，黯然后退两步，呆呆不语。

薛忱叹道：&ldo;明远，三妹她，暂时还无法原谅你，即使我现在放你上山，她也会避而不见的。&rdo;

谢朗知道自己伤她极深，只是此刻也无法求得她的原谅，不由心中大痛。但北境战火重燃、国家蒙难，自己又怎能为了一己私情而置天下安危于不顾？

他心中难过不已，到最后终于咬咬牙，整肃衣冠，向着薛忱大礼拜下，&ldo;二师叔，我想求您一事。&rdo;

薛忱道：&ldo;明远，你这就走吗？&rdo;

谢朗望着孤山主峰，恋恋不舍，轻声道：&ldo;请二师叔替我转告蘅姐：我要走了，抵御外侮，保家卫国乃我谢家男儿的责任，请她一定要等我回来。若……若我不幸战死沙场，我的魂儿，也会回来找她，无论天涯海角，都要求得她的原谅。&rdo;

薛忱心中震撼，默然片刻，推动了轮椅。谢朗跟上，几个转弯便出了困住他数日的桃花阵。

黑骢马还在桃林外的山坡上啃糙。谢朗翻身上马，看了一眼薛忱，压下心头愁思，笑了笑，&ldo;二师叔，拜托你了。回来后我们再痛饮一场吧。&rdo;

薛忱仰望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谢朗又万般不舍地看了一眼孤山主峰，硬着心肠转过头去，挥下了马鞭。

九四、蚌伤成珠

薛忱望着那一人一骑消失在暮霭之中，怅然地叹了一声，心情沉重地回了碧萝峰。

糙庐空空，寂无声息，不见薛蘅的身影。

薛忱默默地坐在墓前，看着夕阳一点点下落，忽然开口道：&ldo;三妹，明远走了。&rdo;

&ldo;他请我转告你‐‐&rdo;他望着如血般瑰丽的云霞，一字一句地说道：&ldo;他是军人，也是谢家的人，所以他必须要走，请你一定要等他回来。即便、即便他不幸战死沙场……他的魂儿也一定会回来找到你。&rdo;

身后的松林中，空气似乎凝滞了一下，但仍没有人走出来。

薛忱轻轻叹息一声，转动轮椅离开了碧萝峰。

待天色漆黑，薛蘅才慢慢地从松林中走出。她在墓前静立许久，然后缓缓地坐倒在地上，靠着墓碑，疲倦地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