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丝毫不像平时看到人时那样惊慌蹿飞,它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那只鸟蛋上。
哈日陶高心中一喜,慢慢蹲了下去。他想用两只蒲扇一样的大手先将小鸟捂住,然后再拿上那只鸟蛋,这样就能给即将临产的妻子阿纳日补补身子了。
然而,就在他的两只手刚举起想扑小鸟时,小鸟瞄了他一眼,&ldo;啾&rdo;地叫了一声,扑扇了两下翅膀,飞了。
哈日陶高有些遗憾,伸手又想去拿鸟蛋,但那只刚刚飞走的小鸟并没有飞远,而是盘旋在哈日陶高的头顶,啾啾啾地叫个不停,声音比刚才的尖锐了很多。
&ldo;小鸟,小鸟,把你的鸟蛋给我的阿纳日吃吧!&rdo;哈日陶高喃喃着,拿起了鸟蛋。
还没站起身来,哈日陶高便&ldo;啊哟&rdo;地叫了一声,头顶被小鸟啄了一下。哈日陶高一手托着鸟蛋,另一只手摸了摸啄痛的头顶。
小鸟还在绕着哈日陶高的头顶叫着,哈日陶高觉得那叫声比刚才更凄厉了。
哈日陶高拿起鞭子高高举起,朝小鸟啪啪地连甩两下,小鸟又往高处飞了一些,但仍然盘旋在他的头顶。哈日陶高看着手里的战利品,突然觉得有些异样,仔细一看,鸟蛋上出现了更深的裂缝,他的手掌心也有些痒痒的。
哈日陶高的心里产生了异样的感觉,他伸直手掌,随着&ldo;咔嚓&rdo;的微小声音响起,鸟蛋完全裂开了,一只浑身湿漉漉的雏鸟在裂开的蛋壳里挣扎着,发出微弱的&ldo;叽叽&rdo;声。
看着这只刚刚诞生的小生命,哈日陶高激动起来,他抬头看看仍在他头顶盘旋的小鸟,想起了挺着大肚子的妻子,眼眶一热。犹豫了一下后,他把那只刚刚破壳的幼鸟放回了草丛。
&ldo;是你的孩子吧!&rdo;他仰脸看着小鸟,大声说:&ldo;我放回来了,快快给它喂食吧!&rdo;
哈日陶高双手合十,闭着眼喃喃几句,大踏步走了。
刚刚走到羊群处,哈日陶高突然听到&ldo;啪&rdo;的一声。
他朝声响处看去,只见儿子吉达高高举起的弹弓还没有放下,被他打中的小鸟重重地跌进了草丛。
&ldo;坏小子!&rdo;哈日陶高冲儿子大叫一声,朝小鸟跌下去的地方冲去。
小鸟被打中了头部,死了。哈日陶高的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ldo;死了吗?死了吗?&rdo;吉达兴冲冲地跑了过来,一只手上提着那只刚刚破壳的雏鸟。
&ldo;吉达!&rdo;哈日陶高伸手重重地打了吉达一下。
&ldo;放开它,它会死的,它妈妈已经被你打死了!&rdo;哈日陶高大声说。
吉达吃惊地看着哈日陶高。以前和爸爸放牧,爸爸都会鼓励他打小鸟,这样拿回去就能烤着吃了。可今天爸爸的反应却很奇怪。
&ldo;放下它!&rdo;哈日陶高又吼了一声。
吉达嘟着嘴,把提着雏鸟的手伸到了哈日陶高的面前,哈日陶高小心翼翼地放在掌心。雏鸟在他手里挣扎着,发出微弱的啾鸣声。
&ldo;可怜的孩子,刚一出生就没有额吉(妈妈)了。&rdo;哈日陶高嘟囔道。
&ldo;阿布(爸爸)你怎么了,不就一只鸟吗?&rdo;吉达不满地瞪着哈日陶高。
&ldo;吉达!&rdo;哈日陶高刚刚叫完儿子的名字,便见一个牧民一边朝他们跑来,一边大声叫着:&ldo;哈日陶高,快回家,阿纳日要生了!&rdo;
&ldo;要生了?&rdo;哈日陶高把雏鸟和鞭子一起塞在儿子吉达的手上,撒腿就往家里跑。哈日陶高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慌乱得厉害。
&ldo;咔嚓&rdo;,随着一道闪电,雷声隆隆,吉达在后面&ldo;阿布&rdo;、&ldo;阿布&rdo;叫着的声音也被雷声遮住了。
雨点像珠子一样,从天下倾倒下来,形成水帘。
哈日陶高跑到那位牧民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ldo;阿纳日怎么样了?孩子怎么样?&rdo;
&ldo;听说生不下来。不过应该没事,阿纳日已经是生过五个孩子的女人了,没事的!&rdo;牧民的胳膊被哈日陶高抓得有些痛,不停挣扎着。
&ldo;不,这次不一样,不一样!&rdo;哈日陶高喃喃着,他也说不上为什么不一样,总之,他的感觉不好,那只被吉达用弹弓打死的小鸟,还有乌云和雷雨,都让他感觉有种不好的预兆。
哈日陶高仰头看看天,又一道闪电划过,乌云露出了狰狞的面孔。哈日陶高想叮嘱儿子吉达赶快把羊赶到安全的地方,但什么都没说。他一下子跳上牧民的马,任由牧民在后面大叫。
哈日陶高一路狂奔,心里在不停地祈祷着,祈祷阿纳日和肚子里的孩子不要出事。
还没到自家毡房,他便远远看见两个最小的儿子色勒莫和斯日波蹲在毡房外,一脸苦相。
&ldo;色勒莫、斯日波!&rdo;哈日陶高喊一声。两个儿子同时转身看着他,然后一起迎了上来。
哈日陶高在两个儿子面前下了马,没等他问,四岁的斯日波便说:&ldo;阿布,额吉要死了!&rdo;
&ldo;你才要死了!&rdo;比斯日波大两岁的色勒莫一下子把斯日波推倒在了地上。斯日波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哈日陶高没有管倒在地上的小儿子,他径直往毡房走去,一只脚刚刚伸进毡房,便被邻居大婶推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