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想再抬头看绘梨衣搞的自己心猿意马,路明菲索性脱掉衣服,从架子上取了条毛巾尽可能把自个儿抹干,然后拿走了墙头上的那套黑裙白丝袜的女仆装。
这倒不是她口是心非打算换个衣裳等里面洗澡的姑娘出来宠幸自己,而是一直穿着被淋透了的水手服确实不舒服。好在这情人旅馆里虽然都不怎么大,但还有一台烘干机,明天走的时候就还是能换回自己原本的衣服,不至于穿着堪比情趣Play的女仆装出门到处溜达。
确实是情趣play……这套衣服胸口是镂空的,如果找个稍微丰满点的妹子来把它撑起来,想来会是美丽的风景线。不过以路明菲的贫瘠就还是需要努努力了,看着有点塌方,面对镜子里的这倒霉样子真是搞的人心烦意乱。
路明菲把自己丢到床上去,闭上眼睛打算休息一会儿。
对人类来说,很多时候睡还是不睡并不由人自己的意志决定,好比这会儿路明菲只是想小小的打个盹儿,但这一天在秋叶原跑下来,眼睛刚闭上就和周公有约去了,自己怎么想的并不管用。
一望无际的冰海,路明菲行走在冰封的海面上,头顶是横贯天空的银河,鲸鱼巨大的黑影在冰虾游动。远方冰海的海平面上,巨大的白月正在缓缓升起,半个月轮升到了冰面之上,半个月轮还在海平面之下,月面上的环形山都看得清清楚楚。冰面倒映出半轮半月的影子,和天空中的半轮半月拼成了一个完美的整圆。女孩在坐在月影中垂钓,长长的海竿悬在一个冰洞的上方,冰洞中一汪有蓝色的海水。
“搞什么?”路明菲在女孩背后停下了脚步,“很有意思么?”
不用想也知道垂钓的女孩是路茗沢,世界上是没几个正常人能穿着镂空的黑色洛丽塔跑到冰天雪地里的,这样的景象不可能是自然景象,只会出现在抽象派画家的画作中。能够把这种画面具象化的人只有路茗沢,她是魔鬼,魔鬼无所不能。
“冤枉啊姐,这可不是我挑选的地方!”路茗沢嘴上求饶脸上却笑嘻嘻的,说真的路明菲最近愈发觉得她笑起来就像传闻中的雌小鬼,贱不兮兮,可又叫人没法生气,因为她看上去确实很可爱,没有人会毫无理由的对着好看的东西来一拳,那是反社会人格。
“那还能是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路明菲紧挨着路茗沢坐下,她身上就是睡着之前穿的那套情趣女仆装,抗寒能力基本和一片布没多少差别,身材纤毫毕现,而路茗沢的幻境十分真实,有确切的冷暖感知,这冰天雪地委实对她这身来说不是能呆的地方。
“这里是古代的日本,对你来说很遥远的年代,甚至在有记载的历史之前。日本人把这里叫做高天原,意为众神居住的天上人间。”路茗沢变魔术一样摸出件大衣和围巾丢给路明菲,递过来的盘子里放着温热的烈酒用来驱寒。
“高天原实际上是这样的地方?你给我的那本书上可是说,高天原是云端之国,漂浮在海上天空的岛屿,美轮美奂。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才是日本历史真正的面孔?”路明菲围上围巾披好大衣,立刻就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她也不讲究些什么,直接打开酒罐喝了一小口,就像一口火流进胃里那般暖洋洋的。
“神话么,总得加工一下才好看,就像中国的皇帝喜欢跟下面人讲君权神授,说自己是真龙派来统治人间的天命人,乃是真龙天子。后来世界都乱了,大家才知道那都是扯淡,天子,根本就是兵强马壮者为之,拳头才是硬道理。”路茗沢淡淡地说,“高天原就是这样被日本人美化的,整个浩瀚的冰原就是高天原本身,白色皇帝的宫殿,日本本州岛的一部分陆地。”
“你是说白王?”路明菲被呛着了,她没想到路茗沢会突然提到这么有冲击力的称谓。
“没错,日本的混血种和你已经知道的任何混血种都不一样,他们是白王的后裔。在遥远的太古时代,白王的叛乱并非一次就被彻底终结,她与黑王的斗争其实持续了很久,期间双方都负过伤,为求稳重不得不撤退修养。白王修养的地方就是高天原,她预感到自己与黑王的决战必将失败,于是向日本人展现了自己的力量,并且将带有自己血统的东西赐给日本人,这就是第一代日本混血种的来历。”
路茗沢继续说,“事情的发展如白王所想,她的叛乱失败了,尸骨被黑王钉死在铜柱上,沉入格陵兰的冰海。但黑王不知道的是白王留下了自己的卵,就在日本诞生的混血种手中。”
“太扯了吧?她一个白色的皇帝,敢把等同于自己生命的掌控权给人类?”路明菲瞪眼,诺顿那么信任她,都还只是把代表自我精神的卵放在参孙身上由参孙保管。
“因为白王利用了人类的贪婪。”路茗沢露出诡秘的笑意,“她曾经对着那么多人类展现自己至高的力量,那时还在茹毛饮血的人类岂能不崇拜于她?每个人都觊觎白王之卵,那么她反而就是安全的,无论放在谁手中,保管者都只是会尝试得到其中的力量,没有人敢于轻易破坏这样的东西。”
“高明!”路明菲竖起大拇指,“我还以为只有耶梦加得那样的龙王才工于心计。”
“不过日本的混血种也不是傻子,他们很快就发现了白王的阴谋,那枚卵不是送给人类的礼物,而是致命的毒药,深夜时分总有人会莫名其妙的消失,连同血肉与尸骨,都被白王的卵彻底消化,白王终将利用人类重新归来。”路茗沢说,“日本人很快就通过决议,要摧毁白王之卵,但是很遗憾,负责看守卵的三位神官当中,须佐之男被蛊惑了,白王借用他的身体复活,天照和月读与它战斗,却没法彻底杀死他。当时火山喷发海水翻涌,大地撕裂开来,眼看日本就要遭遇浩劫,最终天照和月读用高天原作为白王的棺材,把白王和她的宫殿一起沉入了太平洋。”
“太平洋?”路明菲骤然警觉起来,路茗沢从来不会跟她说些毫无作用的废话,沉眠在太平洋深处的龙王之卵,很难不让人想到这次的任务,“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我们这次任务的目标就是那枚不知道沉睡了多少年的白王之卵吧!”
“回答正确,路明菲同学加一百分。”路茗沢摆出一副综艺主持人的嘴脸来,笑的如花似玉,好像她提起来的根本不是什么严重事故,而是什么综艺舞台上的玩耍游戏。
“如果白王能以卵的形态通过靠近它的人重生……那我们去炸掉她不是根本就等于送死!”如此冰天雪地,冷汗仍然浸透了路明菲的后背,她不敢想象如果路茗沢没有提前告诉她这个情报会发生什么,下水的人毫无疑问会变成白王的傀儡,那比四大龙王更加恐怖的生物将在日本近海苏醒,到时候别说东京了,九州北海道四国本州都得一起完蛋!
“源稚女没有骗你,他给你的提醒并没错,也确实是猛鬼众的高层领袖之一,只是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不过看起来多少比源稚生更值得信任。那只自称乔治象龟的混账东西非常清楚这次任务的真相,甚至整个日本分部都心知肚明,却唯独对你们这三个卡塞尔来的小白兔封锁了情报,你们是要去替他们打工,干最危险的事情,而他们则可以笑嘻嘻地指着你们的尸体大喊傻逼卡塞尔。”路茗沢笑嘻嘻地说。
“我就知道日本人靠不住!”路明菲气呼呼地一拍大腿,从小受到的爱国教育加上现在惨遭背叛的气愤一起爆发,“小日本鬼子满嘴都是仁德大义,见面说大哥好大哥棒大哥天下第一赛高高,回头还没走出五步就掏枪子啪地就是一下,出了什么事儿就会鞠躬道歉,那意思根本不是知道自己错了,而是我道歉了你怎么还能指责我的厚颜无耻!”
“大概在源稚生看来,牺牲你们仨也是大义的一部分,无可奈何吧。”路茗沢耸耸肩,“我甚至都能能想象到,如果你找到他当面对峙他跟你解释说必须这么做的嘴脸。我再告诉你一个更有趣的事情想不想听?”
“总不能是还有人比源稚生更加混蛋吧?”路明菲惊了,看路茗沢的表情好像看到一只蟑螂。
“那倒不是,我会帮助你让这次你们下潜去炸掉白王卵的时候,白王不至于跑出来能寄生你们,但剩下的我就不能保证了,高天原是白王的巢穴,别看现在只是一片冰原,在脚下你看不到的深处,那是一整座人类史上最豪华的冰雕宫殿。我没有去过那里,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任务依然很危险。”路茗沢难得那么正经,多数时候她总是嬉皮笑脸的没个好样子,可现在她表情凝重的好像要去奔丧,看来她真的是在说很重要的事,攸关生死。
“能做到这些就已经很感谢你啦。”听到未来会发生的恐怖,当下心中也确实有些许不安,可路明菲还是伸手摸了摸路茗沢的头发,微笑着表示谢意。这个神秘的小魔鬼自称纯血的龙类,却从未对她做过什么不利的事情,偶然有的背叛,也只是未来实现她所谓收集龙骨十字力量的目标,路明菲没有不相信她的理由。
“你要是死了我就让全日本给你陪葬。”路茗沢低声说,她的脸藏在路明菲的手腕阴影下,看不清表情。
“我已经想到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了,恺撒和师兄什么都还不知道,我会保护好自己,还有他们的安全。”路明菲想了想说。
“你变啦。”路茗沢仰头看着路明菲,眼瞳中倒映着她的影子。
“嗯?”路明菲没听懂。
“以前的灰姑娘现在是有担当的SuperQueen了,虽然还是一副萝莉身,但心早已堪比女王殿下!要是搁以前听到这种消息,你只会打退堂鼓想着逃命的吧?怎么可能还沿着未来可能的发展思索怎么去解决。”路茗沢的笑意看上去有点欣慰,好像自家老妹终于看到老姐出嫁那一刻潸然泪下的感动。
“明明是称赞的话,都还要趁机编排我一下?到底是想夸我还是想趁机阴损我两波啊?”路明菲没好气地捏了一把路茗沢的脸蛋,路茗沢张牙舞爪地作势要反击,被她哈哈笑着轻松挡下,搞的路茗沢满脸郁闷气呼呼,卡塞尔的训练可不是白教的。
是啊,确实是长大了,要是现在穿越回仕兰中学,跟自己说路明菲,你将来的生活是满世界乱飞屠龙哦!自己大概会把眼前的家伙当做神经病报警的,她曾经中二过,但从未奢求那些会成为现实。
然而现在一切都在身边梦想成真,听见如此危险的情报,内心居然在短暂的波动后就立刻想到了自己该怎么走的下一步,冷静的果断就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当年那个哆哆嗦嗦接过狙击枪的姑娘哪去了?当年那个扎鞭子的腹黑姑娘真的变成了枪火玫瑰一样的女孩欸!就连睡觉都会在枕头下面埋一把枪!
那些以前看似威风绚烂的故事,真的发生在自己身边之后就会习以为常,要是有一天少了它们反而还浑身不自在。这感觉大概就像那些卸甲归田的老将军们吧?虽然已经功臣隐退,不愿意再回首战争中的诸多往事,可逛街的时候看见街角的咖啡厅,还是会跟自家夫人说欸你看,这地方架两挺机枪看着整条街,一只苍蝇都飞不过去!
这就是长大啊,悄无声息地就变了那么多,慢慢变得老成,慢慢学会面对困难,慢慢知道世界上大多事情都没法如自己所愿……如果路茗沢不提醒的话,路明菲甚至都不会注意到原来自己已经变了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