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就跑了。”师向广说。白曦心里叹气,你真是何苦。那个年代没有摄像头,没有手机,没有先进的定位设备,不含芯片的塑料身份证满天飞,买票也不用实名,实在是给想要逃离的人提供了太多便捷。师向广辗转乘坐汽车,抱着药剂箱东躲西藏,最终到了白曦出生的妇幼保健院,此时此刻,他看起来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狼狈而又肮脏的流浪汉。“在离开实验室之前,我和梁佚已经把所有的实验数据都销毁了,一份都没有留下。”师向广说,“而我那时也浑浑噩噩,脑袋里想不出来一个公式,只想着药物如果再不用,就、就失活了。”白曦:“……”“对不起。”师向广说。白曦觉得自己很难说出“没关系”,所以仅仅因为自己的床位最靠门,才被他拎起来打了一针?“我原本想带着你走的。”师向广继续道。白曦抽了抽嘴角,你还想带着我走,人贩子晓得伐?“后来护士来了,我就跑了。”师向广说,“结果能量源来自王先生对小白总的天气关怀在变故发生之前,师向广和梁佚都是一门心思搞科研的知识分子,典型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不过在那之后,所有人都变了。据师向广所说,他后来是跟着一群下岗工人一起混到西北,想办法弄了一个新的身份,从此变成了l大学的图书馆管理员。因为会解方程式,平时也经常帮学生答疑,所以一直被尊称为“师老师”。“在刚开始的时候,我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每天都稀里糊涂的,看着学生们在图书馆里进进出出,一天也就过去了。”师向广叹气,“什么外星人、异能者,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过去种种,被他全部封存在了心底最深处,从此再也不愿去主动触摸,只等着它们一起枯萎沙化,直到变成被遗忘的荒漠。但上天却似乎并不打算就此让天才消失,在一个天蒙蒙亮的清晨,他捡到了琳达。那是一个可怜到极致的畸形小家伙,连哭声也像奄奄一息的猫,过往的路人看到之后,都劝他把孩子送去孤儿院,但师向广知道,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救活这个小女孩。他并不是一个多管闲事、并且爱心泛滥的人。相反,他冷漠、神经质、怕麻烦、怕惹事、只想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按照这种性格,原本应该丢下她不管的,但偏偏在那个时候,他又想起了妇幼保健院里的小男婴——在被自己注射完药物后,会不会早夭,又或者会不会也变成这样,畸形的、令人厌恶的。“然后我就带她回家了。”师向广说。那些数年没有触碰过的专业知识并没有被遗忘,一旦解开封口,依然是鲜活而又汹涌的,冲刷着全身的每一条神经,让他亢奋而又激动——像是重新找回了生命。他利用学校管理上的漏洞,从实验室里拿到了一些药品,又自己买了一些,总算搭建起了一个小小的实验室。畸形的小女婴比所有人想象的都坚强,她躺在实验台上,度过了整整五年的时光,终于在六岁的时候,自己缓慢地站了起来。如同一棵树苗终于接触到了泥土,她也终于露出了爆裂的水管一直陪着你万能的热水在这种时候并没有什么用,韩卓笑了笑,用指背轻轻蹭过对方的脸颊,然后温柔地说:“不用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低哑磁性的嗓音,以及蛊惑人心的词句,白曦还在认真地想“一直”两个字,韩先生就已经捏起他的下巴,试图用一个湿热的亲吻来结束这场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