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厅中除了县令,还站了两个身着戎装,身材高大的人,一身的明光铠,银光闪闪的亮人眼睛。
那两个人背对着门口站得笔直,微微低头,正看着摆在地上的一具尸首,不言不语。
而刘县令小心地缩在一旁的边角站着,似乎生怕自己占的地方大了,不够谦卑似的。
一扭头看见沈留祯他们来了,脸上立马带了笑意,说道:≈ldo;钦差大人来了。≈rdo;
那两个戎装之人一听,侧过了身子往后看了看,然后就有些不情不愿地完全转过了身,手压在佩刀之上,高傲的仰着下巴,看着沈留祯一步步的进来。
沈留祯在这两个鲜卑将领带有威胁之意的目光之下,步履从容地踏上了阶梯,站到了他们的面前。
然后他们几双眼睛互相打量了一番,还是沈留祯先是开了口,说道:
≈ldo;两位将军看着有些眼熟,但是恕在下记性不佳,有些记不得两位的姓名了≈hellip;≈hellip;≈rdo;
其中一个鲜卑将领微微侧了一下身,斜着眼睛看着沈留祯,不屑地≈ldo;哼≈rdo;了一声,说道:
≈ldo;你不记得我们,我可是记得你,你不就是临江城城破那日,吓得差点尿了裤子的那个怂包吗?≈rdo;
谢元听闻,惊讶地微微抬了眼睛看向了说话的人≈hellip;≈hellip;发现此人正是当初那个带着人攻打临江城,后来接了谢父投降书的那个年轻将领。
当初他也不过十六七的样子,如今二十岁出头,比之之前身材高大了许多,容貌更加的粗犷。可是依旧认得出来≈hellip;≈hellip;
怎么能认不出来呢?≈hellip;≈hellip;寻丫死在那一天。还有他们努力了几个月的心血和希望,全毁在这个人手里!
≈ldo;原来是恒嘉将军≈hellip;≈hellip;我想起来了,几年不见,恒嘉将军更加的威武了,差点就没认出来。≈rdo;沈留祯面带笑容的说,一点也没有因为石余恒嘉先前的讥讽而生气,更别提≈ldo;羞愧≈rdo;二字了。
石余恒嘉感受到了身上刺人的目光,机敏地看向了谢元,谢元连忙低下头收起了自己的目光,规规矩矩地保持着一个小丫鬟的站姿。
那一瞬间的目光对视,虽然让石余恒嘉有些奇怪,但是他一看谢元的装束,不屑地白了她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
≈ldo;我叫贺兰光。≈rdo;另一个将领看着沈留祯颇有些不耐烦。
他这样一说,沈留祯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恍然神色。贺兰光,好像当初在宗爱掌权的时候,在他的府上见到过,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人是跟穆合王爷一伙儿的。
沈留祯明亮的眼睛晃了晃,笑着说道:≈ldo;原来是贺兰将军,久仰大名。≈rdo;
他说完,转眼再看向石余恒嘉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更加温柔了些。
没有办法,虽然石余恒嘉的嘴很臭,可是他却是皇帝石余乌雷的忠实拥护者,跟着他,总比跟着这位贺兰光要保险的多啊。
≈ldo;二位将军,你们来了真是太好了,在下奉了陛下的圣旨,代替陛下来到阵前看一看两军交手的战况。不曾想,怎么还有鲜卑人来刺杀我?我可是一点权利都没有啊,也不知道是碍了谁的眼。≈rdo;沈留祯看着地上的尸体面色苦恼地说。
石余恒嘉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嘴唇动了动,似乎有话说,但是最终没有开口。
而贺兰光则冷冷地说道:≈ldo;你想得太多!不过就是一个偷盗打劫的,跟你有没有权利有什么关系?≈rdo;
沈留祯似乎愣了一下,然后疑惑地说道:≈ldo;不应该吧,现在鲜卑人还有吃不上饭,要靠偷盗谋生的?≈rdo;
鲜卑人的人口本来就不多,凭借着鲜卑人立了朝廷的便利,处处高其他种族一等,乃是大魏最受益的一族了。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明着抢就行,谁还会暗地里当小偷当强盗?
沈留祯说这个话,本来是想要逼迫他们承认,是有鲜卑贵族要害他,且跟违抗陛下有关。
可是没有想到,贺兰光一听,看着沈留祯冷笑了一声,理直气壮地说道:
≈ldo;偷盗打劫怎么了?我们鲜卑人从来勇武,有本事杀人越货,那也是一方枭雄。不比你们汉人沿街乞讨强?≈rdo;
沈留祯先前故作惊讶微微张着的嘴,顿时合上了。他看着眼前三十岁左右的贺兰光,一脸的沉默无言。
他这是真正的惊讶住了,并开始责问自己:我是怎么想的,竟然会跟这么一个人讲偷盗德行有差、为人不齿,一般人都不会做的?
难道他会懂什么叫做≈ldo;不为穷变节,不为贱易志,惟仁之处,惟义之行。临财苟得,见利反义,不义而富,无名而贵,仁者不为。≈rdo;?
沈留祯头一次碰见比自己还不要脸的。不,应该说是无耻至极。
他发现自己词穷了,再也无话可说,只能微微低着头抱着手,看着地上的尸首,发呆≈hellip;≈hellip;
不止是他,整个屋子里头,都在这一阵默默无言的安静和沉默中,各怀心思,透着一股子≈ldo;互相鄙视≈rdo;的意味,似有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