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思远脚步顿了顿,“留守儿童”、“空巢老人”等字眼控制不住地在脑海里蹦了出来。
这些熟悉的名词她在学生时代就见过不少,却直到来了峒乡之后,才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
简简单单的名词之下,是因为生活所迫而不得不四散分离的一个个家庭,一双双期盼的眼睛。
她帮阿聪奶奶给阿聪打过视频电话,爱斤斤计较的老人在这一刻完全忘记了费用问题,抱着小孙女凑在小小的手机面前,笑得仿佛一朵迟开的菊花。
她忍不住扭头看了江远路一眼,暮色深垂,实在看不清他的脸——她一时有些无措,不知是该顺着把话题引到家乡建设发展上去,还是干脆闭嘴聆听来得比较好。
江远路却自己转移了话题:“当年多亏你爸爸他们在江海中学搞的那个助学项目,我才能继续念书——哪怕到现在,峒乡和江海两个镇在册的有学龄儿童的贫困户,也还享受着助学项目的帮助。”
曲思远怔了怔,江海中学那个公益助学项目,她是有印象的。
父母难得的几次争吵,都提到过江海中学的名字。彼时家里也不算富裕,曲建设却死活要投钱进这个无底洞里,连程芸这样的软性子都和他吵过。
后来项目上了轨道,有了不少新的投资人接手,他爸才重新开始专心搞起白鹭山的投资来。
她在这一瞬间,蓦然想到了一些被自己忽略的事情。
父亲提到江海中学项目后继有人时那欣慰的语气,提到自己资助过的学生时那自豪的语气……
她迟疑着开口:“我爸爸提到的……那个助学项目的新投资人,是你吗?”
“我没那么伟大,也没那么大能量。”江远路干脆地打破了她不切实际地幻想,“我不过是和其他一起受过帮助的同学们,在毕业反哺之外,一起推广过它。”
善意是会传递的——如同生命力顽强的太阳花,只要有土壤和阳光,一颗种子能发芽,一截枝条也能萌出根须存活。
再闻到玫瑰村独有的芬芳香气,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
曲思远走得腿肚子直打抖,扶着村口的石凳坐下来,呼呼地喘气。
江远路体力比她好得多,轻轻松松地站在边上,沉默了好一会儿,也挨着她坐了下来。
头顶便是村口唯一的路灯,光把两人的影子聚到了一处,紧紧地贴在石凳的边缘。
曲思远瞥见江远路的手机不时地震动,忍不住提醒:“你手机一直在震。”
江远路翻过手机,深蓝色的锁频界面上,排着一长排红包被领取的通知。
曲思远忍不住打趣:“江老板真大方,给员工发红包呀?”
江远路“嗯”了一声,竟然默认了。
曲思远一时有些好奇:“今天是你们发奖金的日子?团建?周年庆?”
“跟你没关系。”江远路收起手机,说完觉得自己的语气似乎有些太过生硬,在裤子口袋里掏了掏,摸了块半融化的水果硬糖出来,放进曲思远手里,“见者有份。”
曲思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