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色仍不出声。
头垂得那样低,绮罗把手搁在她后颈上,“她来看看有什么遗产,也不过是人之常情。”
甄文彬唯一遗产便是甄蔷色,为什么她不要她?
“石律师会向她解释一切,她还是特地乘飞机前来的呢,个人环境并非富裕,在悉尼一间中国菜馆里做掌柜。”
蔷色呆呆地听着。
“不相爱有不相爱的好处,像我,从来没有思念过那班亲戚,不知多轻松。”
可是,蔷色觉得羞愧。
绮罗劝道:“她是她,你是你,你不必为她行为负责。”
书房门打开,方国宝女士大声而急躁地说:“这些年来,甄文彬一毛钱也没剩下?”
律师声音很清晰:“我已交待得一清二楚。”
方女士顿足,她似斗败公鸡似跌坐在沙发里。
绮罗站在门口看着她。
过片刻,她抬起头,“你是否一早已把一切产业转到自己名下。”
“你知道没有这样的事。”
方女士很颓丧,“我问同事借了钱买飞机票来。”
绮罗立刻对石律师说:“把那笔款子算给方女士。”
蔷色不相信她会接受。
可是亲眼看着方女士把支票唰一声收入手袋。
蔷色忽然微笑,她终于心死了。
她相信人穷志短,财大声粗这两句话,可是问人借飞机票赶来争前夫的遗产,纯属贪念,与贫瘠无关。
人穷了,志不能穷。
她大口吃蛋糕,毫无忌惮,统共没有自尊,擦过嘴,沮丧地说:“白走一趟。”
石律师是一个沉着的中年人,这时,双目不能控制地露出厌恶的神色来。
蔷色觉得这种目光就似射到她身上一样,无地自容。
然后,方女士沉醉在失望中,看也不看蔷色,就自顾自走到大门口。
绮罗同石律师说:“劳驾你送她一程。”
石律师断然拒绝:“我还有事。”
佣人开门,让方女士出去。
石律师松口气,“幸亏带齐文件。”
“我们告诉她的,都是实话。”
石律师声音低下去,“我替蔷色难过……”
“不必,蔷色有的是前途,她的生活还没开始,我替方女士难过才真,她前来领取遗产,一进门就看到完全属于她的瑰宝,可是她视若无睹,竟是个亮眼瞎子。”
蔷色知道继母口中的宝物是她,不由得流下泪来。
石律师说:“本来,你嘱我向她提出正式领养手续——”
“不必了,免她拿腔作势,蔷色很快到廿一岁有自主权,你看,现在由我白白得到世上最有价值的产业。”
“绮罗,你真的那样想?”
“是,我自幼同蔷色一样,是个在家族中被踢打的角色,我在她身上看到太多自身的影子,我想为她一尽绵力。”
“这是很难得的一件事。”
“加双筷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