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班上地位出神入化,老师有事走开去听电话,会叫她坐在教师席上暂代一阵。
可是甄蔷色不骄矜,不多话。
因父亲把整个家交给继母,而亲父毋需故意讨好,识趣的蔷色有意无意与父亲也分出一个距离。
一家人都像朋友。
生活一平静,祖父母的话更多。
“文彬说什么也是个专业人士,怎么老赚不到大钱。”
“他妻子倒足够精明,会做生意。”
“日子长了,会被人说他靠老婆。”
“这年头,无所谓吧。”
口角冷淡,也像朋友,不过不是那么好的朋友。
蔷色想象中的一家人不是这样的,但或者,她想象得太好了,也许一般人的家,就是这样。
十六岁生日那天,继母把她约到山顶吃下午茶。
明敏的蔷色知道有事。
茶厅很漂亮,茶具雪白,捆一道金边,格雷伯爵茶香气扑鼻。
陈绮罗一向不是吞吞吐吐的人,她很坦白地说:“蔷色,我同你父亲共同生活了四年。”
一开头,就完结了,一句话只说了一半,文法上不对。
蔷色静静等待下文。
“我发觉,我俩缘份已尽。”
蔷色耳畔嗡地一声,呵,好景不长。
“我已决定同他分手。”
蔷色十分艰涩地问:“他知道了吗?”
绮罗软口气,“蔷色,你真聪明,不,他还不知道。”
“他受得了这个打击吗?”蔷色好不沉重。
“成年人,应当承受生活中不如意事。”
蔷色忍不住问:“为什么你们终于都离开他?”
绮罗一愣。
“你是他生活中至宝。”
绮罗忽然笑了,“可是我本人生活目标却不是成为他人的得力助手。”
蔷色点头,“我知道,你累了。”
绮罗答:“我不知道别人为什么离开他,至于我,我不想说他坏话。”
蔷色问:“你知道我母亲为什么要走?”
“我一头雾水,不过即使知道,我也不会说。”
“你与父亲似相处得那么好。”
“真可惜,感情像兄弟姐妹一样,可是,今年我已年近三十,我希望男女关系之中还有激情,像见到一名男子,整圈脸庞会得不由自主地发熨……唉,你太年轻,你也许要隔些时候才会明白。”
绮罗总是替她留有余地,不说她不懂,而是今日不懂,将来会懂。
这几年来,她是她生活中唯一的锚,蔷色神色露出对未来的恐惧。
绮罗接住她的手,“你放心蔷色,我会安排你的生活。”
“为什么,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因为路见不平,因为我能力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