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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页小说站>山匪暗号 > 第80章(第1页)

第80章(第1页)

老连长终于直面陈八卦,他盯着他的目光,说:&ldo;往后的时局,万一不遂人意,你给我掐算掐算,看我该何去何从?&rdo;陈八卦说:&ldo;这年岁,各地方的武装,都是谁主陕给谁送银子,换回来一纸委任就成了一方霸主。可现如今万一刘镇华得手,银子他当然喜欢,不过咱这商於古道武关要冲历来是出豫西下鄂楚之必经,又挂着个龙驹寨的钱葫芦子,你想他能让你在此安歇?&rdo;看着老连长的脸色顿作煞白,陈八卦又说:&ldo;当然,天无绝人之路,东秦岭这么一大片地方,鄂北的郧阳郧西,陕南的山阳白河旬阳镇安柞水,十万人马撒进去是十亩地里一苗谷,你愁什么?就是说红崖寺的南山罩,那算什么武装?&rdo;

老连长抽着嘴哧哧地吁着气,冷笑着说:&ldo;从满清倒台那会儿开始,我就枪林弹雨里逛着,一会儿哥老会,一会儿同盟会,一会儿孙文革命,一会君主立宪,一会儿护法反袁,这咱也见的见了听的听了,哪一次换场子不是从城门楼上挂人头开始?几十年过来,银子没少花,孙子没少装,咱图啥哩?不就是图上下州川南北二山这一片地里的百姓安生?话说回来,你叫我当包文正我当不了,你叫我给每家栽棵摇钱树我没那本事,我只要这一片地方大体安宁,你过路的队伍只要不扰民我就卖路给你。我有我的处世之道,凡是土里刨食的,就是孬坯谬种我也不把人家整绝,我还指望你给我完粮纳税哩。可话再说回来,你若拂了我的好意逆了我的心性我就不愿意!就说你这孙老者,知道你在上下州川有些德望,再难场的事到我跟前我都给你高抬一手,你修河堤打破人家寺钟、你占用人家僧房办学、你家老四打死老贩挑又挖了红枪会的人头,算起来这老贩挑还是我表妹夫呀!你这老四一再惹出命案没处藏了就到我这里吃粮,好啊,给娃放个营长!可这一次,你老人家自己又挂上了毛老道,你叫我怎么说你?当然,总是陈八卦老兄你头大面子宽,一有事就坐兜子来寻我,可今日个我上苦胆湾来,一没扯你的票二没吊你的梁,你凭什么躲我?不揪揪你脑袋后头的猪尾巴你不知道这是毛病!就说你那个十八娃,小着时哪一次见了不给我磕头叫干大?不给我挠脊背唱花鼓?嗯?&rdo;说着说着还真的来了气,一时喘咳痰呃脸色发乌,一群人就过来给捶前胸挠后背掐人中灌浆水,半天缓过劲来。陈八卦才说:&ldo;请你过来喝酒,说好的是孙老者专来陪你,可场子摆开,我的兜夫去接,正巧孙老者的胃病犯了,酸水吐得哇哇哇,张光张光‐‐‐&rdo;陈八卦朝外喊了,又说:&ldo;不信我叫兜夫来你问。&rdo;

流岭槽(11)

副官用筷子戳了个蕃麦芯子给老连长挠脊背,挠到美处,他闭着眼呻吟着说:&ldo;这么说来,还得我提了四色礼去看孙老者呀!你看天下这事,有啥样样儿嘛!嗨嗨,这叫吃屎的把屙屎的给箍住啦!&rdo;一时间身上不痒了,心里却痒得受不了,忍不住要问陈八卦:&ldo;那女子也不知变成啥样儿了,还是银盘大脸双下巴?&rdo;陈八卦就说:&ldo;女人嘛,有人说少妇味儿重,有人说生了娃就是猪奶,十八娃叫过你干大,那你得了干孙子还得给娃送三年灯笼哩!&rdo;老连长就笑了,笑得脸色带着羞,又口齿不清地说:&ldo;这这,要看从哪一路子算哩,她妈可是接过我的一件礼的……不说啦不说啦,那就过去看看喽!&rdo;

孙老者的庭堂里有些暗,老连长一进来就嚷:&ldo;哎哎哎,点灯点灯!看把日子过成啥咧,还讲究住过衙门当过大贯爷哩!&rdo;菜油灯点着,洋油灯点着,&ldo;大人神主&rdo;前的一对儿红烛也点着,屋里是亮了,可有点晃眼,老连长手遮眉头四处张望:&ldo;人呢?人呢?&rdo;一群人就笑了,红烛照处,陈八卦从门背后扶起一个老人,老人眯着眼,胡子麻茬的下巴上抹着泥,双手平端着也是泥。老连长走过来,先是松松儿地拱一个拳,见这么个泥里土里的老农夫,就脸上怪怪儿的,问:&ldo;老人家是糊老鼠窟窿啊?&rdo;孙老者挲着十个指头举了一下,夹着眼就着光瞟一下面前这位五短身材的肥硕之人,说:&ldo;先坐先坐,叫我把这个字儿写完。&rdo;说着又坐下在那土坯上写字。老连长觉得新奇,凑近了观看,见那毛笔润着泥水在土坯上运行,一竖一横沉稳结实,就直在心里嘘气。孙老者慎慎地掐掉笔尖一根脱毛,说:&ldo;仓颉爷可不敢得罪。&rdo;遂将&ldo;安&rdo;字的最后一笔落到实处。

&ldo;安&rdo;字的宝冠在土坯上淡去,唯余一个&ldo;女&rdo;字刺在眼际,老连长的额头沁出细细的汗珠,他觉着心里怪怪儿的。孙老者笑笑地说:&ldo;我这是个毛病,一天不写两笔就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的。坐,坐,茶呢,海鱼儿?&rdo;

落坐妥当,老连长说:&ldo;都说你老是水火棍不离身,没想到还是笔墨不离手啊!是这,把那泥坯子踢了,泥碗扔了,我给你老送几刀棉纸几锭子墨,要写就写真格的,啊?耕读传家久,诗书继世长嘛!&rdo;

孙老者先用火镰打着媒纸,再把水烟袋递给老连长,又一眼一眼地瞅着他装烟,说:&ldo;难得你这贵人到寒舍来体察民情啊!&rdo;老连长有一气没一气地吸着水烟,抽空咧出半个嘴嗨嗨两声,孙老者又说:&ldo;这二年土匪毛贼生了不少,你也忙忙迫迫地这儿剿剿那儿剿剿,也算是给镇住了。百姓么,只要能安生种地,就说你是个好。&rdo;几句诚挚话说得老连长心窝子发热,也就趁着碌碡上驴,嗨嗨着说:&ldo;咱这人马啊,才是真正的国民军!我就信奉孙中山,他一个主义里就有三个民。这话说回来啊,一好不如俩好,凭良心讲,你孙老者这几年在粮秣上没拖欠过我,这就比啥都强,听说城里人如今给我烧香哩,嗨!没我你试试!&rdo;说着眼光一斜,朝暗处骂了起来:&ldo;嗨!你这狗兄弟,偷吃开啦?难怪半天不见你吭声,是蒸馍蘸蒜把嘴占住啦!&rdo;一边嚷叫着就蹙蹙着鼻子走过去。屋角灯影里,一个白胖女人端了碟子和他撞了满怀,陈八卦就笑了,说:&ldo;我是跑惯了腿吃惯了嘴,哪有你那嘴头子,千家油盐万家米面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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