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蓉,你在做什么?范正章的声音轻松爽朗,透着一股干净劲,与前几次低沉压抑的声音判若两人。阮蓉一下子明白他现在不在孙梅身边。她突然有点感动:这个男人也许此生真的与她有点什么缘分,不然,怎么总在她需要人陪伴的时候出现呢?就像欧阳旭刚走那段日子,在花园里与他相遇,现在寂寞时又有他的声音传来等等。想到这里,阮蓉的声音不由得生出含情脉脉的语调:
我没事可做,正无聊呢?
为什么不想想我?
好吧,现在就想。
不用想啦,我来啦!
你在哪?
正赶回省城。
两小时后,范正章已经冲进阮蓉的怀抱。
冬天的夜晚因寒冷而显得迷离,偏僻的街道更显得冷清。范正章与阮蓉在经过一场高强度的欢娱后,已经饥肠辘辘。因此,一走进餐厅,俩人的食欲立即被餐厅内的气氛所感染。然而,许多事情总是在高潮时转入低潮,这就是所谓的&ldo;否极泰来&rdo;。在阮蓉的寂寞空间被填补得极为饱满的时候,在阮蓉的精神愉悦达到前所未有的状态时,她却在这个夜晚意外遇到了在这个城市里最不该遇到的一个人‐‐文化公司副总严刚。
那时,范正章正亲密地搂着阮蓉走进楼梯的转角,在橘黄色的柔和灯光中,他们还在以暧昧的姿态专注地打情骂俏。有几个男女由楼上迎面走下,在楼梯转角处与他们相会。范正章与阮蓉谁都没有注意他们,就像这世界里只有他俩一样。在两拨人错过身,各奔前方时,有一个声音从阮蓉的身后清晰地传来。
是阮蓉女士吗?
阮蓉与范正章同时惊愕地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见在楼梯拐角处静静地站着一个黑衣男人。男人看见他们扭身过来,一不说话,二不动弹,只是静静地站着,好像是在观察他们似的。就在他们发愣的当口,有个穿红衣的男服务生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穿过他的身边,快步走过范正章与阮蓉的面前。男服务生的脚步声过去后,阮蓉才像大梦初醒一样,一下子松开范正章的手跑了过去。
严总,你怎么在这儿?范正章听出阮蓉的声音里有一丝强装出的欢快和掩饰不住的尴尬。
男人脸上缓和了一些,他没有理睬阮蓉的问话,反而愉快地以打趣的口气问阮蓉说,好长时间不见,现在更漂亮了。他指了指仍站在原地的范正章对阮蓉说,怎么?这一位也不介绍一下吗?
阮蓉扭身看了看范正章,脸上又飘过丝丝缕缕的尴尬,好在光线较暗,也容易掩饰,阮蓉调整了一下情绪,也以愉快的口气介绍说:
这是范正章,我的好朋友,最近帮了我不少忙。
噢,严刚平静地走过来,将手伸向范正章,一边介绍着自己,一边说道,幸会!阮蓉一个小女子在这大城市打拼,不容易,需要像范兄这样的朋友多帮助呀!
没说的,听见阮蓉刚才的介绍,不知道为什么范正章脸上的表情也不自在起来。他一面握了握严刚的手,一面自谦地说道,应该,应该!
阮蓉看见严刚的语调不太友好,急忙讨好般地说,严总,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今天你赏脸跟我们一起吃饭吧?
这一句话本来是阮蓉真心邀请严总的,在严总听来,却成了他刚吃完饭的提醒。接下来,严刚顺理成章以还有事情为由结束谈话,告别走了。
这次遭遇,令阮蓉整个晚上都沮丧不堪,甚至连晚饭都没吃好。她了解严刚这个人。自从他们几年前&ldo;相爱&rdo;后,俩人经历了曲曲折折的分分合合过程。第一次他帮阮蓉调动工作,帮阮蓉买房子,那时严刚付出了真情,而阮蓉内心深处主要抱着改善命运的目的,因此利用的成分居多。不过,那次交往,的确彻底改变了阮蓉的生活。她第一次在这个城市有了属于自己的居所,并且逐步迈进了上层社会。曾经有一段时间,阮蓉希望能嫁给这个事业有成的男人。但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现实粉碎了。首先严刚为了仕途不肯这么做,其次严刚对家庭还有一定责任心,这种责任心使他不可能做出这样的选择。之后,阮蓉在与广州商人经过一段伤心恋爱后,重回这个城市,因为接手印刷厂不得不与严刚重续了关系。因为她的印刷厂最主要的活源便是严刚介绍来的。第一年他们保持着暧昧的关系,只是因为严刚太太的警惕,使他们在第二年之后的约会变得越来越少。然而,严刚是一个醋心很重的男人,他明知道自己不能给阮蓉婚姻和家庭,但他的占有欲使他对阮蓉与其他男人的交往又抱有很大的敌意。从这次相遇时严刚的表现和举止,阮蓉也分明感到了他的不满,并从中嗅到了一丝危险。因此,在这个失眠的夜里,阮蓉整整一晚上思考的问题是,如何消除严刚的敌意,缓解与严刚的关系,如果可能的话,与他鸳梦重温。
《尘世浮生》29(1)
就在阮蓉想方设法做着与严刚重温旧梦的努力时,她的印刷厂陆续接到了一批新签协议的撤销,紧接着几个老客户也提出撤离,还有几家虽然没有撤离却将价格压了下来。接二连三的损失,使印刷厂很快陷入吃不饱的困境。这使得她不得不拿出当年调动工作时的勇气和作风,开始在一个个客户面前奔波、游说,甚至媚笑。然而,半个月下来,她发现旧客户不但没有拉回,新客户还在不断离开。阮蓉与经营厂长在经过详细分析后,不得不承认,有人在跟她过不去。而这个人,阮蓉心里越来越明白,这个人肯定就是一个与严刚有关系的人。确切地说,阮蓉与范正章的交往正被严刚所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