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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ldo;客气什么。&rdo;韩湘问，&ldo;文章找到了吗?&rdo;

李复言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懊丧。

韩湘的疑虑既消，便想与此人攀谈几句，聊度漫漫长夜。他的性格本是自来熟，从不刻意防范他人，于是往旁边的榻上一坐，笑道：&ldo;那你接着找，我在这里陪你。&rdo;

李复言瞥了韩湘一眼，便又埋头翻找起来。韩湘闲极无聊，索性对他讲起白天在蓝关道上遇到韩愈的经过，还把韩愈赠给自己的那首诗一字不差地念了一遍。当然，韩愈所说皇帝即将遇到灾祸的话，他并没有提及。

李复言边找边听，并不搭话，只是时不时发出几声压抑的低咳。他咳时背驼得更加厉害，瘦削的身体在袍子里直晃，看上去简直弱不禁风。

韩湘不禁替他担心起来：&ldo;李兄是不是病了?要不先歇着，明天再找吧。&rdo;

&ldo;我没事。&rdo;李复言掩口咳了好一阵方止，缓了缓，低声道，&ldo;你来看这个。&rdo;

&ldo;什么?&rdo;韩湘凑过去。

李复言把一张诗笺送到韩湘的眼皮底下：&ldo;这首《华山女》应该是夫子的诗，一开头便抨击了佛法。&rdo;

&ldo;《华山女》?&rdo;韩湘一眼便认出了叔公那特有的雄浑笔迹，遂从头念起，&ldo;街东街西讲佛经，撞钟吹螺闹宫廷。广张罪福资诱胁，听众狎恰排浮萍。果然是骂佛经俗讲的，骂得痛快!&rdo;再往下念，&ldo;……华山女儿家奉道，欲驱异教归仙灵……&rdo;韩湘的眉头紧蹙起来。

及至念到&ldo;天门贵人传诏召，六宫愿识师颜形。玉皇颔首许归去，乘龙驾鹤来青冥&rdo;这几句时，韩湘彻底惊呆了。

韩愈在这首名为《华山女》的诗中，明明白白写着一个女道士因美貌和真诀受到皇帝的青睐，被召入宫中，从此深藏于青冥之中，乃至&ldo;云窗雾阁事恍惚，重重翠幕深金屏。仙梯难攀俗缘重，浪凭青鸟通丁宁&rdo;。

旁人未必能看得出来，但是韩湘立即断定，叔公笔下的这位&ldo;华山女&rdo;正是裴玄静!

距他们共同追寻《长恨歌》的谜底，已经过去整整两年了。那时候崔淼惨死，禾娘与李弥下落不明，裴玄静跟着裴度回到长安后，从此音讯杳然。韩湘曾多次向叔公打听过，最终得到的回答是：裴玄静到一处不为人知的所在，隐居修道去了。

韩愈没有说实话!原来裴玄静是被皇帝锁入了大明宫中，从而与世隔绝的!

她现在怎么样了?她还好吗?两年来她都遭受了什么?有没有可能再见到她?进了大明宫那种地方，她这辈子还能出得来吗?

&ldo;韩郎，你怎么了?&rdo;李复言问。

&ldo;哦，&rdo;韩湘勉强一笑，&ldo;我看这首诗的纸墨俱新，像是叔公不久前才写的。&rdo;

2

&ldo;段成式!段成式!&rdo;

郭浣在段成式的门外一迭连声地叫着，屋内却始终毫无动静。郭浣急得在廊檐下团团转，伴随着&ldo;咚咚咚&rdo;的脚步声，纷纷积雪从莲花纹瓦当的缝隙间落下，落到他那颗白白胖胖的大脑袋上，像极了面粉洒在蒸饼上。

廊下的侍女忍不住窃笑起来。

郭浣大没面子，迈前一步便嚷：&ldo;段成式，你再不出来，我现在就去找段翰林，把咱们上次在骊山行猎时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他!&rdo;

&ldo;你想干什么?&rdo;

房门顿开，段成式阴沉着脸站在门内，两只眼圈乌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