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郎入宫早些,他独宠了近半年,而后焕郎、崇郎、宣郎才先后入宫。长宁四美各有千秋。彦郎貌美温柔,焕郎阳光开朗,崇郎最擅撩拨,宣郎被宫人们私下议论,都觉得是比照着定远侯的款甄选出来的。他们入了宫,成为竹君的内宠,整个世界便围绕着竹君旋转了。四个人都生性聪慧,并不内斗,联起手来竭尽心力令竹君开心、欢愉。果然竹君有了四人之后,便没再纳新人。自那时起竹生便开始懈于公事,偷懒玩耍,一懒就懒了差不多也有半年。这一日晨光破窗,彦郎醒来,发现竹君不在帐中,忙推醒焕郎。焕郎醒来,亦是意外。两人忙披上衣衫,撩起帐子。在侧殿的琉璃窗前看到女帝的身影,两个人才放下心来。“陛下……”彦郎温柔的唤她,“怎么这么早就起身了?”女帝却一直望着初升的朝阳和天边云霞,仿佛不曾听到。二人面面相觑,忍不住再次轻声唤她。隔了许久,他们听到女帝长长舒了口气,喟叹:“不过如此……”女帝并未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出了殿门。二人心中都忽然生出不祥之兆……竹生推开殿门,清晨带着湿意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庭院中草木扶疏,草叶的气味和花香混合在一起,沁人心脾。似乎很久没有这么早起了,稍一松懈,身上就像是生了懒筋。竹生淡淡一笑,迈过门槛。苍瞳盘膝坐在门外的廊下。他常年如此,不动不摇,也并不和竹生讲话,除非她有修炼之事要请教他。竹生走到苍瞳身边,停下了脚步。“也没多大意思……”她说。她的脚步只停了一下,便迈开步子,从后宫朝前殿去了。苍瞳睁开眼,墨绿色的眸子望着她的背影,微感迷惑。刚才,她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同他说话?范深照例是丞相中最早一个来到书房的。翎娘身子日重,早上很有些起不来,不像以前能和范深同时出门。竹生的书房是一间五间阔的殿室,且只有两人合抱的粗粗的柱子,并没有隔断。中堂设有席位、几案,她和丞相们日常在此议事,也作接待官员之用。殿室两侧是成排的高大的书架。质地最好的香樟木泛着淡淡的幽香,书架上一排排都是大陆上最珍贵的古籍。这些古籍都被誊抄、翻刻过,另建馆阁收藏,供官员们借阅查询。其中很多还被重新刊印,发行全国。但最珍贵的古籍原本,都收藏在长宁宫这间阔大的宫室中,日日与竹生相伴。殿室外面环绕着八个储满水的大铜缸,两侧配殿里备有沙袋、挠钩、刀锯、斧凿、杠索,需要数人合力操作的木制水龙。白天黑夜都有宫城禁卫全天十二个时辰守卫。在毛毛出生之前,竹生曾戏称,全长宁宫里守卫最森严的宫室,不是她的寝宫,而是范伯常最心爱的书房。范深走进书房,就看到晨曦中竹生已经坐在书案后批阅奏折。范深的眼中,便漾起了笑意,眼尾的皱纹堆起,刻画出岁月的痕迹。竹生抬眸,道:“怎地不进来?看我作甚?”范深带着一身晨露的气息,施施然走进来,欢欣道:“与陛下许久不见,乍一重逢不胜欣喜,且容臣欣赏片刻陛下的风姿。”竹生白了他一眼,不去搭理他。范深在竹生左边下首137九寰大陆,长天宗。山河盘中金色砂砾翻滚,传递出只有使用者才能理解的信息。冲琳瞳中金光翻涌,接收并解读着那些信息。“怎么回事?”她蹙眉,“昕儿的劫相,比我走之前还更深了?”冲祁盯着山河盘,道:“原来如此,看来……我错了。”冲琳眼中金光散去,皱眉问道:“师兄,你做了什么?”冲祁道:“我以为,凡姬是他的情劫,所以驱逐了凡姬。”驱逐?没杀了吗?——这个念头在冲琳的心中一闪而过,她心头微凛,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师兄产生这样的猜想。但冲祁已经注意到她的神情异样。“在想什么?”他问。冲琳惯于直面本心,便道:“师兄为何不杀了杨姬?”冲祁道:“被冲禹拦了。”原来如此,这样就说得通了。那么师兄,的确是一个会因为昕儿的情劫而灭杀手无寸铁的无辜凡姬之人?冲琳的记忆中,并没有关于冲祁这种行为的记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对冲祁会产生这种直觉般的猜想。她压下心头的疑惑,低头去看山河盘。“昕儿可去寻杨姬了?”冲琳记得,在她转世之前,冲昕就已经非常喜爱那个杨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