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了眼睛,喉咙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
&ldo;真想你啊,欧力芙&iddot;贝尼西特,&rdo;他说,&ldo;还是别的什么名字,谁管你。&rdo;
欧力笑了起来,又哭了起来:&ldo;你失踪了这么久,都发生了什么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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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觉得没有那么迷糊迟钝了,疼痛仍然在,这是一定的,不过,从沃阿城带到施萨来的那种强烈的剧痛已经消失了。毫无疑问,希亚的天赋赐礼的后续作用被冰花驱散了。
只是想起&ldo;希亚&rdo;这个名字,都能让他心里担忧害怕到纠结不已。她现在在哪儿?把他带到这里来的人,也把她救出来了吗?或是把她留在利扎克那儿,任由她被折磨至死?
他满嘴苦涩,睁开了眼睛。
一个女人站在他的床尾,卷曲的黑发勾勒出她的脸庞。她的眼睛很大,其中一只的眼底,瞳仁和虹膜交界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斑点‐‐自她出生时就有。是他的姐姐,奇西。
&ldo;你好。&rdo;她说。她的声音极其柔和,极其轻飘。这声音在他的记忆里就像是被紧紧封存起来了,像是留到最后播种的种子。
他全然放松,感到温暖,很容易就哭了出来。&ldo;奇西。&rdo;他声音嘶哑,眨眨眼睛,挤掉了泪水。
&ldo;你感觉怎么样?&rdo;
这,他想,是个问题。他知道她只是询问自己还疼不疼,于是回答道:&ldo;还好,已经好多了。&rdo;
她穿着笨拙的海萨靴子,步履轻盈,走到床边,在他脑袋旁边的什么东西上按了几下,床头就向上抬高,让他得以半坐起来。
他缩了一下。他的肋骨受伤了,他却麻木得几乎把这个给忘了。
奇西向来小心翼翼,努力克制,以至于当她扑向他,紧紧地用胳膊箍住他的肩膀、他的身体一侧的时候,颇令他吃了一惊。一开始他没有‐‐不能动。但后来他伸出手,抱住了她。他们小时候从来没有被这样拥抱过‐‐爸爸除外‐‐他们不是那种情感外露的家庭。但她的拥抱明了至简:她在这儿,活着,他们又在一起了。
&ldo;我不敢相信……&rdo;她叹息着,开始低声细语地念起了祷文。阿珂斯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荼威祷文了。表达感恩感激的祷文是最简单的,他却无法跟着她一起念诵‐‐他的脑海中萦绕着太多的忧虑。
&ldo;我也不能相信。&rdo;阿珂斯等她落下话音便说道。奇西松开他,但仍然拉着他的一只手,满面微笑地看着他‐‐不,她眉头紧锁,看着他们交握的双手,抚过自己的脸颊,擦掉滑落的眼泪。
&ldo;我哭了,&rdo;她说,&ldo;我一直都不能‐‐自从获得了天赋赐礼‐‐一直都不能哭。&rdo;
&ldo;你的天赋赐礼禁止你哭?&rdo;
&ldo;你都没注意到吗?&rdo;她吸了吸鼻子,擦掉眼泪。&ldo;我可以让人们感到……泰然轻松,我却不能有任何让人们紧张不安的言行,比如……&rdo;
&ldo;哭。&rdo;他接口道。她的天赋赐礼可安抚人心,这并不让他惊讶。但奇西描述它的方式,像是在描述一只扼住她喉咙、用力碾压的手。他无法这样去看待一份赐礼。
&ldo;好吧,我的天赋赐礼截断了你的,截断了所有人的。&rdo;他说。
&ldo;你干得得心应手。&rdo;
&ldo;还行。&rdo;
&ldo;你参加星际巡游了吗?&rdo;她突然说,更紧地攥住了他的手。他暗自想着,是不是这就要开始问题轰炸了,既然她提问了。不过她又补充了一句,&ldo;对不起,我只是……只是问问。我看了新闻,有点儿担心你,因为你不会游泳。&rdo;
阿珂斯忍不住笑了起来。
&ldo;我周围里三层外三层都是枭狄人,还总跟着利扎克&iddot;诺亚维克,你竟然担心我不会游泳会有麻烦?&rdo;他又笑了。
&ldo;我可以同时担心两件事‐‐说真的,很多件事也没问题。&rdo;她伶牙俐齿地说,不过也不算太尖刻。
&ldo;小奇,&rdo;他说,&ldo;为什么你们把我锁在床上?&rdo;
&ldo;你被丢在这儿的时候穿着枭狄盔甲,是首相下令要谨慎待你。&rdo;
不知为何,她的脸微微泛红。
&ldo;欧力没有帮我做证担保吗?&rdo;
&ldo;她担保了,我也担保了。&rdo;奇西说。她没有解释自己何以落到需要向荼威首相担保自己弟弟的境地,他也没多问。&ldo;但是首相她……不太容易被说服。&rdo;
这话听起来没有批评的意思,不过,奇西从来不说人坏话,她对所有人都怀抱着满腔同情。悲悯之心通常令人难以筹谋算计,但是他觉得,在他们分开的这几季里,她似乎筹算得很不错。她看起来还是那个奇西,只是更瘦了,下颌和颧骨都变得瘦削凌厉。当然,这些遗传自他们的母亲,但其他的地方‐‐明朗的笑容、浓密的眉毛、细长的鼻子,更像他们的父亲。
她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脸蛋软软的,比哥哥姐姐都要矮。他总是很安静,很腼腆,容易脸红。而现在,他已经比大多数人都高了,肌肉结实,棱角分明,胳膊上还刻着杀戮刻痕。在奇西眼里,他还是那个阿珂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