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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1页）

余照面对这位病恹恹的美妇人，想她未进家门，叫三嫂不妥当，喊姨奶奶又嫌刻板，两相权衡之下，只得言简意赅为一个&ldo;您&rdo;。

素宛向来是个识大体的，听了他这声没头没尾的称呼也不介意，客气地点了点头，回了一声&ldo;二爷好。&rdo;

余照奉着母亲的意思过来拜会，也不跟她多做寒暄，尽量把话圆得漂亮，&ldo;上次大哥回家，娘听说了您的事，便让我过来送点补品，好让您养着身子。&rdo;

素宛先时心中略有犹疑，如今见余照当真是来送补品的，不免有些受宠若惊，忙让了人吃茶，温柔地扬起嘴角道，&ldo;有劳二爷跑一趟，还望回去好生替我谢谢老太太的顾念。&rdo;

余照嘴里说了声&ldo;客气&rdo;，低下头目不斜视地从碧儿的手里接过了茶碗，略沾了沾唇，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瞧这素宛的脸上靠着脂粉掩饰，勉强去了三四分病态，但心头倦意浓重，无非是强撑着不肯在人前失了体面罢了。

因为深知自家大哥是个什么德性，眼里瞧着素宛这副凄凉光景，不免有些动容，这便放下茶碗往下劝慰道，&ldo;大哥生意忙，难免在家疏于照顾，您多保重些身体，如若府上有事一时找不到人来帮衬，直接差个跑腿的到那头家里传话就是。&rdo;

&ldo;难为二爷有心了，&rdo;素宛得了他的体恤心中感念不已，说罢，撑起身子由碧儿搀着上前福了一福。

&ldo;无妨，您养好身子便是，母亲虽是没能亲自过来，心意却是满的，您不要介怀才是。&rdo;

&ldo;二爷哪里话，我知老太太担着家里不易，能得她挂心已是受宠若惊了。&rdo;

素宛懂得惜福，当下心中却是十分满足。余照点了点头，觉得自己把话都说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素宛想要亲送这位小叔到门口，被余照及时拦住，一番推辞之后便也打消了客气念头。

碧儿扶着主子，瞧着余照远去的背影，由衷说道，&ldo;这余二爷果真是个极有风度的，不是那等说闲嘴的俗人呢。&rdo;

素宛听她这番赶在人后没轻重的高见，作势要拧她的嘴，&ldo;死妮子，说你油嘴还要赖，好生生的坐在家里还不安分，评论起上门来的客人头头是道的，也不知道到底是跟谁借的胆子。&rdo;

碧儿嘻嘻一笑，躲过了素宛的手，&ldo;反正咱们奶奶哪儿哪儿都好，我这浑样儿定然不是跟在您后面学出来的。&rdo;

&ldo;还要犟嘴，快些把二爷送来的东西归整起来吧。&rdo;

碧儿得了她的吩咐，上去拆了包裹，油纸包里露出来粗实的红参须子跟一整块的燕窝，登时眼前一亮，扭头对她主子说道，&ldo;奶奶，老太太差二爷送来的都是好东西呢。&rdo;

素宛站在旁边看到油纸包里的丰富内容，也是心中一番惊讶，被余氏的厚待给搞得不好意思起来。她稳了稳心头的欢喜，开口叨了碧儿一句，&ldo;什么好不好的，难道人家特地过来一趟，是为着送个坏的给你吗?&rdo;

余照出了外宅，人走到大街上，本意是直接往家去的，可转念想了想，不由自主地要把步子往街市的方向踱。

天色尚早，肩上无事，他现在挺想去买一包酥糖尝个轻松。

街上人群熙攘，卖酥糖的铺子前站着一个身着鹅黄春裙的小娘子，雪色的脸上薄施淡妆，清甜笑容似微醺的暖风从人心尖上拂过。

&ldo;姐儿，这酥糖虽是脆口，可当不得饭吃。&rdo;卖酥糖的小老头头一回在闲时见到大把往家囤酥糖的主顾，这便忍不住开口向阿顾打趣道。

&ldo;我家来了个妹子顶爱吃您这儿做的酥糖，可巧上回出门的时候给尽吃光了，她又不好意思跟我开口要，这便多买一些回家。纵是一时吃不完，到时候让她带走了慢慢尝着也好呢。&rdo;阿顾闻言，眯着清亮的杏仁眼向他开口道。

&ldo;既然姐儿这么捧场，那小老儿就额外多送你些。&rdo;小老头喜她是个伶俐的女儿家，笑呵呵地抄起小铲子往阿顾的纸袋里多兜了两把酥糖。

阿顾听了他的话也笑了，&ldo;难得老伯有心，以后我家但凡要来客人，定要预先来您这儿秤上几斤酥糖回家。&rdo;

小老头抬头刚要应她，看到定站在后面的余照，转而问道，&ldo;这位公子，可是要买酥糖?&rdo;

&ldo;余公子。&rdo;阿照回头一看，见到余照来了，心中一喜，刚要跟他好好打声招呼，转念一想，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儿，不疾不徐道，&ldo;怎可如此心有灵犀，我刚来摊上买酥糖，你便恰在这里停稳了脚步，可是为着回昨日的礼来了?&rdo;

说罢，唯恐他抢白，忙跟在后面补充道，&ldo;这回可是我先到的场，再赖人家算计纠缠可就说不通了。&rdo;

余照看她杏眼流转，目有狡黠，嘴角盛着两只浅浅梨涡，不由站在原地默然失语，竟是不知该叹还是该赞的好。

&ldo;如若无话，我便走了。&rdo;阿顾把纸袋从小老头的手里接过来抱在怀中，堪堪被挡住了半张脸，只得歪了歪脑袋冲他清甜一笑。

余照听她要走，面上似有动容，可站在原地仍是一言不发。

阿顾心里一落寞，手中抱着纸袋正要跟他擦肩而过，忽然臂上一轻，沉甸甸的纸袋落到了余照的手上。

余照单手稳稳托着装满酥糖的纸袋，垂下浓睫向她有心无意道，&ldo;既不从容，何必逞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