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丹朱轻轻点头,只道:“祁潭湘和丽妃没有那样大的胆子,也没有那样的聪明。”
君行之轻轻点头,问:“明长的腿是因为此事才受伤的么?”
“是。”祁丹朱眸色黯了黯,回忆起残忍的往事,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低声道:“当时正值冬日,寒风刺骨,祁明毓那个时候还住在咏花宫里,是我们值得信任的兄长……”
“我失踪之后,宫人四处寻找无果,行宫乱成了一团,祁明毓自小便心思缜密,他察觉到祁潭湘神色有异,所以逼问祁潭湘。”
“祁潭湘虽然不知道我已被抓,但她知道我是在她告诉我明长在后山后,我才是失踪的,所以她心惊胆战,怕此事跟她有关,既担心被惩罚,又心里害怕不敢说出去,在祁明毓的逼问之下,她很快就把自己知道的事都告诉了祁明毓。”
“当时明长跟祁明毓在一起,祁明毓情急之下,便带着他一起去后山找我,当时行宫太乱,大家都在忙着寻找我,没人注意到他们的离开。”
祁丹朱声音顿了顿,似是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君行之没有打扰她,静静地等着她再次开口。
微风拂动祁丹朱的发丝,她抬起黑亮的眸子看向雾气蒸腾的水面。
“我当时流血过多,意识已经有些不清醒,迷迷糊糊中感觉湖边站着两个人,我隔着水雾只能看到他们模糊的身影……”
祁丹朱声音低了低,这个情形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无一不是噩梦。
“最终明长跑向了我,祁明毓背道而返。”
这是他们三人人生的交叉点,各自做出了选择,从此以后面目全非。
君行之蹙眉,“祁明毓的年纪比你和明都要长大,如果要救你,明明是他更为合适,怎么会任由年幼的明长去救你?”
祁丹朱浅笑了一下,语气讥讽道:“他说他回去搬救兵,可他再没有回来。”
君行之声音一滞,他知皇家子女感情多淡泊,不会像寻常百姓家的兄弟姐妹那样手足情深,却没想到他们小小年纪,就能做出见死不救之事。
祁丹朱继续道:“明长爬到树上帮我止了血,可绳结系得太紧,是死扣,明长力气小,根本就解不开,我被吊在半空中,手臂向下拉拽,伤口不一会儿就重新裂开,血重新淌了出来,根本就止不住。”
君行之心跳慢了半拍,祁丹朱说得风轻云淡,可那时她却是徘徊在生死之间,惊险无比,他的眼前不自觉浮现了那个弱小而无助的小丹朱,心仿佛也跟着流了血。
“明长没有办法,便跳到了水里,这潭水不深,正好到他的腰间,他站在水中抱住我的腿,将我往上举了起来,用这个方法阻止我手腕上的伤口再裂开。”
祁丹朱睫毛颤了颤,低语道:“我当时失血过多,时睡时醒,我清醒的时候一直让他离开,可是他说什么也不肯,一直固执地举着我,那天正赶上初雪,天寒地冻,我也不知雪下了多久,明长的下半身一直泡在冷水里,就这样废了……”
祁丹朱语气还算平静,但晶莹的泪珠还是忍不住顺着脸颊滚落,这是她心底最难过的事,她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没想到今天就这样坦然而无所顾忌地在君行之面前说了出来。
君行之将她抱进怀里,心疼地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道:“丹朱,都过去了。”
祁丹朱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祁丹朱闭了闭眼,哑声继续道:“后来父皇回到行宫,救了我和明长,当时我已经晕了过去,我昏迷了整整七天,七天后才再次醒来,当时明长已经不能行走了,祁明毓说他半路遇到黑衣人,被打晕了过去,所以才没能及时通知大家救我和明长。”
她眼神冰冷,无声地嗤笑一声:“可我心里都清楚,黑衣人早在把我绑到树上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不然黑衣人哪里会放任明长救我?祁明毓分明是在撒谎,他自己打伤了自己,假装晕倒,故意拖延救援的时间罢了。”
君行之想起祁明毓一直以来对祁丹朱的态度,忍不住觉得有些怪异,可是又说不出怪异在哪里。
他问:“后来抓住那些黑衣人了吗?究竟是谁想要害你?”
祁丹朱眸色晦暗,轻轻摇了摇头,“抓到了,只说是谋财的绑匪,都已经畏罪自尽了。”
君行之低头思索片刻,心中忍不住泛起疑惑,他眉心深拧问:“当时就算情况紧急,可你是公主,千金贵体,行宫的护卫怎么会轻易放任你和嬷嬷单独出去?他们没有跟随吗?”
祁丹朱眼帘垂下,若有似无地轻声道:“对啊,为什么呢……”
祁丹朱和君行之新婚燕尔,过了几天如胶似漆的日子,将行宫周围都玩了一遍,就算是随便在路边野花也是快乐无比。
他们成婚三天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行宫返回京城,塞外使臣也跟了回去。
祁丹朱出嫁突然,公主府还未修缮好,所以锦帝特别允许祁丹朱和君行之先住在宫里,等公主府修缮好再搬出去。
此种恩典,是从未有过的,又惹来公主和大臣们羡慕了一番。
回宫后,祁丹朱和君行之陪锦帝坐了一会儿,锦帝随口与君行之谈论起朝堂上的正事,没想到君行之对答如流,见解独到,引得锦帝目露赞赏,锦帝忍不住滔滔不绝起来,又挑了几个问题问君行之,君行之一一应答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