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衍时而骨骼作响时而经脉焦灼,从里到外都变得不再像他自己,更像某个陌生而熟悉的人。
他依稀在梦里体味过那人的一生,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唯有心头一股悲怆之意久久无法消散。也是在梦中,他呼吸平和灵气融合。再暴烈苦痛的折磨,都变得不值一提。
眼见楚衍的神情越来越缓和,残魂终于满意地一点头,他明白自己等待许久的时机终于到了。
刚才残魂一直没有挪开手指,冰凉手指紧贴着少年的眉心,肌肤相贴无比亲密。他闭上眼睛,紧按在少年眉心的手指,忽然间变得透明轻盈,透过皮肤骨骼,都能看清楚衍眉间皱痕。
残魂失去了色彩也没有了重量,一点点地褪去消失,虚无缥缈得像是幻影,轻飘飘地悬在空中。
那缕烟气从楚衍眉心一丝丝钻入,灵巧跃动似一尾游鱼,扑通一下落入水面,从始至终都没遇到什么抵抗。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们本来就是一体的,不分彼此距离亲密。就算碎了裂了,再粘连修补,还是完好如初。
残魂满意地点点头,他轻盈地向着深处坠落,周遭各色光芒萦绕闪烁裂开滑落,像萤火似烟花,点缀了这段并不孤单的旅程。
并非是想象中越来越黑的暗淡,一路上都有光芒如影随形,亮如白昼无有阴暗,倒让残魂觉得有些诧异。
一个人神魂是何等形状又无光明色彩,固然与他过往经历有关,更因这人心情变化而时刻波动。
神魂浅层大多黑暗黏稠粘连不清,只因许多人即便活着,都绝望麻木到了极点,了无生气似口枯井。
眼看楚衍就要死得干脆彻底,这人居然还是如此镇定自若,要么是他天生脑子缺根弦,要么是楚衍另有依仗。
化成烟雾的残魂不明所以地停止一瞬,仅仅是短暂一瞬,他就穿过了那层薄薄的无形的界限,抵达了楚衍神魂的最深处。
若能一举摧毁他的意识,将其彻底吸纳收化,他又是当初那个完完整整的自己。
残魂是忽然掉落向下的,天地一眨眼间就翻了个个。
变化发生的太快,他也在瞬息之间有了实体有了重量,不得不在空中调整姿势,免得狼狈地摔到地上。
等他脚尖终于碰到地面时,周围青金光芒骤起,全是一道道的符纹锁链,连带着纠缠着构筑出好一片庞大阵法。
一重阵法紧贴着另一重阵法,无有缝隙威力倍增。从天到地密密麻麻,锁死了残魂的身体他的四肢,让他半点动弹不得。
残魂不甘心地晃动脖颈,反倒让锁链变得更沉了,噼啪电光由阵法中央传到而来,电得他筋骨发麻手指无力。
被困死的残魂无力垂下了头,他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声。
这情形真是讽刺啊,楚衍躯壳被他困锁在墙壁之上,而他自己却被锁在这人神魂之内,被困者与掌控全局之人,有时候并不能分得很清楚。
熟悉的布阵手法,还有隐没在一旁熟悉的气息,已然让残魂隐约猜到了一些事实。
他低着头好一会,这才慢吞吞地说:&ldo;足足一千八百重困神阵,好大手笔。李逸鸣,你为了这一天到来,想必筹划了很久吧?&rdo;
残魂猛然间抬起头来,目光电一般射向那人藏身之处,是不会错认的笃定坚决。
反倒是和简苍站在一起的楚衍,狠狠吃了一惊。
他隐隐猜出魔尊大人身份不简单,可他根本没想到,简苍竟会和玄奇山那位大能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