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身份差异再大,娘亲于我和后缗于他的意义也绝不能有高下之分。
他的双瞳深黑一片,我在里面望见了自己,微蹙着眉,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倔强扬起,直面他眼中的巨浪。海cháo在没有颜色的沙砾前渐渐退去,他又恢复了往日神色:&ldo;比惨没有意思,子午。至亲之人,受什么苦,都是一样,一样不能忍受。&rdo;
我垂下眼睑,暗淡无光。
他说的没错,可是,他有仇可报,有敌可杀,而我呢,我就算杀尽天下乞儿,也无半分意义。
他大概是懂得我的无措,目光微转,将话头儿也转了:&ldo;寒浞四十岁亡夏,你说,我四十岁,可否?&rdo;
☆、闲时
寒浞四十岁亡夏,你说,我四十岁,可否?
可否报双亲之仇?
可否灭寒复夏?
可否……君临天下?
这也许是姒少康心中的一个夙愿,寒浞就像座大山一直压在他的肩上,人们都说,太康昏庸,仲康无能,相王苟延残喘,终是螳臂当车,一败涂地。大夏已经亡了,他这个亡国之子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些徒劳的笑话。
可他已经做得很好了,寒浞依附后羿才得以平步青云,他却是白手起家,孤军奋战,比之寒浞要艰辛的多。他才二十岁,就已经建立了纶城,收服了数万兵卒,恐怕再无第二个人能比他做得更好。
我看得到他的出色,他的努力,和他眼中从不熄灭的执着,但我无法给予他一个未知的承诺。
&ldo;我不懂。&rdo;我摇头道,&ldo;四十岁太遥远,无法得知。&rdo;
恐怕他自己的心底也是迷津似海,芒无涯际,所以他只是平和地笑笑,望向了窗外的朦胧月色。
做这番动作时,我好笑地发现,小九虽极力在姒少康面前装出一副恭敬有加的好臣子模样,终究还是忍不住困意,歪头睡着了。
那夜,将姒少康送走时,星辰漫天遍野,成为漫漫黑幕中让人移不开眼的耀眼。将行未行,他摸出个玉瓶,轻笑道:&ldo;你屋里的酒太烈,以后都给默禹喝了吧。这是我新酿的秫酒,在桑园里养出来的,你这样的丫头也能喝得。&rdo;
光润冰凉捧在手心,头顶拂过微麻,他的手指飞快轻扫过我的发辫,携着一地光华远去。
太多记忆铺散在了茫茫夜色里,有一些划过天际,熄灭在人间。
我终于再次想起,这是属于是我十岁生辰的夜晚。
次日,我在小九一脸不解中又为默禹倒好了酒,还将几个酒桶都搬了出来,码在墙角。床角一懒,眉亲目善地等他。
默禹进来时便见,敞亮光辉下,木几如往常般立在床头,小巧的酒盏似碎珠一粒,洒在几案上。他立在门前,身披夕阳之影,半旧玄衣上斑驳光痕交织出一大块朦胧图案。
他眉毛一挑:&ldo;呦呵,懂得孝敬师傅啦,不错不错昨儿个的桃子没白给。&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