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稍微一想,就判断十七皇子该是拉肚子了!定是因为喝药损了脏脾,饮食溏泄,造成十七皇子无法克化食物,加上腰部损伤,大小便失禁,仆人们大概也不会给他吃太多东西,难怪饿得半死!方才听说十七皇子污了床铺,仆人将被褥抱出去,也证实了这一点。
御医又看了下十七皇子的气色,寝室中窗帘低垂,光线不亮,十七皇子的面色有些发黑。秦惟在外面总是戴着帽子面巾,倒是没晒得太厉害,当然肤色也不是不见阳光的白嫩。但是秦惟认定这种脸色也可用肝脏不好来解释,如果是常人,也许会想到是由于过多的阳光,可越是医生,越容易往犄角旮旯里想。果然,御医没怀疑这脸色有什么不对,反而认为这正附和了肝郁难解的心境‐‐谁受得了瘫在了床上这样的事?
听见御医没动静,秦惟不耐烦回头:&ldo;你怎么还坐在这里?快走!&rdo;他用手拍了下床板。
御医站起来去按十七皇子腰部的几个穴位,秦惟放松肌肉,一个劲儿地说疼,片刻后就大叫:&ldo;出去!你是来害我的吗?!&rdo;这话最戳人心窝子。
小木过来行了个礼:&ldo;御医,还是……&rdo;
御医停手‐‐日后十七皇子说是自己来治坏了他可怎么办?他又看了眼盖着条陈旧被子,躺在光板上的十七皇子,深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给你治病你还嫌弃?他举手一合:&ldo;殿下保重,在下告辞。&rdo;转身往外走。
秦惟忿然道:&ldo;走!走了就别再来了!我再也不想见你!你们这些人!谁也别来!&rdo;秦惟在语气里加入了些哭腔,像是绝望而无奈,又充满了急切‐‐赶快走!真别再来了!我得吃饭了!
御医回了宫,马上就去见太子复命,说十七皇子并没见大好,用药伤了些元气,乃至肠胃不调,在床上便溺,情绪恶劣……
太子的脸有些长,额头宽大,下巴有力,眉眼倒是生得平常。有人说太子有帝王之相,大家普遍觉得这话有些牵强,只不过是在拍马屁罢了。可皇帝挺当真的,一个大臣失口说了这么一句,次日就被抓了错处免官还乡了。
若论起相貌,除了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四、五……皇帝二十几个皇子,成年的不乏有相貌堂堂,神气威武的,像十七皇子那种看着阴狠可实际没有气势的人反而是少数。
太子听御医讲完,淡淡地问道:&ldo;他说了什么?怎么说的?&rdo;
御医把十七皇子话和语气描述了一番,太子这才让御医离开了‐‐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十七皇子看来是真的伤了,不用管他了。
秦惟在御医离开后,好好地吃了顿早饭‐‐大包子!粳米粥!……如果不是老宫女使劲拦着,他能多吃一倍。
饭后,秦惟懒散地半躺在床上,把小木、向东和洪老三都叫了来,老宫女在外屋给他们看门。
&ldo;坐下!都坐下!&rdo;秦惟对大家摆手。
小木等人迟迟疑疑地坐了,秦惟说:&ldo;我跟洪叔已经说了,我准备死遁到西北那边去。&rdo;
小木和向东愣住,洪老三点头:&ldo;我会跟着殿下去那边。&rdo;
西北是个苦地方,天气也冷,秦惟怕向东小木为难,赶快对兄弟俩说:&ldo;你们不用跟着,只是要帮着我安排这事。&rdo;又对老宫女说:&ldo;姐,我给你买个院子,你留在京城,也算我们在这里留个耳目。&rdo;
老宫女感动地抹眼泪,她想说要跟着殿下去西北,可是她手脚疼痛,行动缓慢,别说在那里,路上就是个累赘。
小木看向东,向东对秦惟说:&ldo;殿下放心,我和小木会在殿下左右,直到殿下安然到西北。&rdo;这表示只护送,不扎根。
洪老三脸上有些不喜‐‐这么好的殿下,你们怎么不跟一辈子?秦惟却很满意了,他喜欢人多热闹,向东和小木也是能干事的,说要与他一起去西北就是结伴旅行,挺好了。他继续说:&ldo;我们要分两头准备,一是将京城往西北这一路探熟,沿途还该做些准备,比如事先订下粮食糙料。&rdo;
洪老三说:&ldo;这个我可以去做。&rdo;
秦惟说:&ldo;需要银子的话,就变卖府中的东西,也可以向我大舅那边要。&rdo;他看向小木和向东:&ldo;二是在京城继续保持我的病状,尤其是两三个月后,等太子收拾了别人腾出手来,我就得小心了。如果我们还没来得及走……&rdo;
向东皱眉:&ldo;等太子腾出手来?&rdo;
秦惟点头:&ldo;太子肯定会很快就报复,这次去截杀的皇子们该都跑不掉。&rdo;前世他这个小土豆都被揪出来杀了,更别说那些大头了。
小木被过去这十几天折磨得心惊胆战,十七殿下刚回来,他才喘了口气,就又听见这话,脸都白了。秦惟尽量轻松地对小木说:&ldo;我们想避开也不是没有办法。你把淘米水封在罐子里,让它长白毛,用它洗出套衣服褥子来,日后有谁来,我就穿上。另外,把剩的菜饭也密封入罐,肯定有用……&rdo;恶心人谁不会?
几个人听了秦惟的话,都非常警惕。洪老三去消了奴籍,马上就离城去铺垫十七皇子的逃亡之路。
向东往院子的角落里埋几个坛子,装了淘米水和剩饭菜进行发酵。秦惟让管家将原来洪府来的仆从身契都给了人,放出了话,让人们来去自由。
管家与秦惟谈了一晚上,次日就带头离开了。接着,府里的仆从们大多走了,石有田接了老婆去洪府,夫妻两人往洪家的老家去了。
只有小木、向东和老宫女还两三个粗使的人留了下来,向东成了府中的管事。
宫里随着十七殿下出来的太监宫女们一边观望着,见此情景都猜测十七皇子病得严重,这是准备要散伙不过日子了。向东来问他们是不是想回宫去,这些人都说要留下照顾十七殿下,只是十七殿下不想让他们照顾,但是他们可以随时帮忙。
这些想来帮忙的太监宫女们时常在秦惟的院子外徜徉,秦惟在院子里的生活也就不那么悠闲了。他总记得那些被保险公司侦探抓了包的案例,平时基本不在院子里走动,只是在正午时躺在长椅上晒晒太阳。
待在屋中的感觉就跟坐牢一样,他再焦急着想离开,也不能在洪老三回来之前没有准备地长途旅行。所以他只能熬着。
为了日后的逃亡,他还得锻炼身体。他记得在网上看过hiit训练,强度极大,十分钟恨不能顶上一个小时,秦惟就在屋里的空地上练那些蜥蜴爬、倒立踢腿什么的,的确累得半死,可惜无法消磨时光。他只好练瑜伽,一个动作拉上二十分钟,也算有事情做。
秦惟估计错了,他以为太子很快就会动手,可实际上,一连两个月,京城安然无波。人们已经知道东宫前往迎接华山隐士的百多侍卫连同所迎的龚昊师徒都在路上消失了,大家私下里都说太子软弱,被人欺负成这样,看来日后还不知道谁能登大宝……
盛夏的一个傍晚,四皇子去了京城一个有名的花楼吃酒。那夜有清倌人献唱,四皇子天黑了才酒足饭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花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