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仨立刻把耳朵竖了起来。
杆子爷说,咱们东北这嘎哒就数黄皮子跟人的过节最多。黄皮子个个都觉得自己精明,觉得自己比人还精明,所以不把人放在眼里,经常到村子捣乱做坏事,最会的本事就是迷人。
若是有谁家身体不好的人,突然间开始胡言乱语,还嚷着要吃鸡,这就有可能是被黄皮子迷了,三十步之内把它揪出来,被迷的人就会恢复。
黄皮子迷人手段也有多种多样,能迷人的一般都是老皮子,但是小皮子也有会迷人的,只是方法上有些不同。
小皮子本事小,要接触人才能迷人。
清朝那会儿,男人不是要留大辫子嘛。有时候走夜路遇到人,对方会突然问你借鸡蛋。你告诉他没有,等那人过去了,你再回头,就能看到在他辫子后面提溜着一只小黄皮子,正跟在后面荡啊荡。
听完这个故事,我心里一转,当即叫道:“杆子爷,我知道你说的是谁。”然后就趴到杆子爷耳边低声说:“常大爷。”
杆子爷听了,笑眯着眼摸摸我的头。
一旁补衣服的美姨瞅见了,看着我说:“就数娃子精怪。”
常大爷是屯子里的,七十多岁了,一年四季都套着件大青袍子。他是清朝遗老,中过秀才,重要的是他到现在还留着一条大辫子。
地瓜已经烤的滋滋香,我们意犹未尽,央求着杆子爷再讲一个。
杆子爷搓着桃核手串,那一个个桃核被搓的通红。
“……”杆子爷刚想开口,却直起了身子瞅着窗外:“外面好像有动静。”
我和小胖也都竖起耳朵,不知是不是因为听故事心切,我们除了风声并没有听到其它什么声音。
“呜……”春妮不知怎么突然扑到杆子爷的怀里,“爷爷,我怕。”
对春妮突如其来的反常我很是奇怪:“咋了,春妮?”
杆子爷问道:“妮子,你是不是也听到了?”
春妮面带惊色地点点头:“嗯,是狼叫。”
屋子里一下静了下来,除了炉子上的烧水声,就是外面鬼哭狼嚎的风声。
“春妮,你是不是听错了。”这风声听着像狼叫,但毕竟不是狼叫,我好歹也是兴安岭的子孙,这还是分得清楚的。
不过我虽然觉得春妮可能听错了,却不觉得杆子爷会听错。杆子爷是出了名的顺风耳,大瓷碗掉在地上,都能听出摔成了七瓣还是八瓣。
突然,那扇不厚实的屋门被拍的一阵响,“他杆子叔,你快出来看看,咱寨子被狼群给围了。”听动静是隔壁的张大爷。
春妮吓得躲到美姨怀里,我听到这消息眼睛都直了,狼真的来了。
“我出去看看。”杆子爷站起身来,我跟小胖听到狼围寨子,哪还坐得住,跟着杆子爷也出了门。
一到院子里,风里夹着的声音立刻真切了,嗷嗷的像是有人哭坟,跟风声完全不一样。风吹过头顶就过去了,而这个声音在头顶上寥寥绕绕的飘。
寨子里的几户人都被惊动了,也不顾天寒地冻,在院子里七嘴八舌。
杆子爷跟张大爷朝着大门走,我跟小胖也跟着想看看外面。这寨子是个围子,只要两扇大木门关得严实,那些狼应该进不来。
杆子爷走到门后面,透过门缝往外瞧。
我跟小胖在下面,也扒着大门往外瞧。
这一瞧,我身上的汗毛吓得都炸起来了,后脊梁骨一阵冰凉,就见远处一双双灯笼一样的绿眼睛,跟鬼火一样在那里幽幽荡荡。
杆子爷拿出烟杆子,不慌不忙嘬了两口,然后笑出了声:“打了一辈子猎,临老了,倒是被猎物围了。”
张大爷也笑了起来:“谁说不是呢,咱这猎人寨被狼群给围了,说出去谁信啊。要不,回去拿枪放它两枪。”
“吓唬不走的,这些狼敢围着寨子,就铁了心不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