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秀芬看他五官都似扭到了一起,暗暗好笑,故意逗他道:“六十文一斤,如何?”
张世宏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六十文,比县里给的少了二十文!两千斤就是四十两银子……
他内心挣扎,一边是亲老娘,一边是自己担着的责任,好难啊!难得他满头大汗。
他宁愿老娘跟他不算钱,不算钱他反而没这么难受。娘真的跟他算钱了,他才体会到分家后独自承担一项营生的压力。
吴秀芬看他眼泪都快出来了,笑道:“好啦,我也不叫你为难了,咱们就依县里的价,八十文一斤,如何?”
张世宏猛地抬头看向老娘,发现她面带揶揄的微笑,才明白刚刚她只是在玩笑。
吴秀芬收了笑,郑重道:“主事也好,当家也罢,总会面临各种两难的选择。尤其是面对感情和责任两难的局面时,确实很难做决定。所以,你现在就需要不断练习,什么时候要坚持原则,什么时候要以感情为重。”
张世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吴秀芬又道:“我要自留五十斤,县里张记要五百斤,纺织作坊先留一千斤吧,其余的你看着办。”
张世宏奇道:“镇上的铺子您不给他们留吗?”
吴秀芬摇摇头:“谁是主事谁负责,镇上我现在不管了,一切都交给平哥儿两口子去办吧。”
刚好走过来的张世平:……
他怎么有种被老娘抛弃的心慌呢?!
但是在大哥面前,他又不好意思撒娇,只能讪讪道:“娘,大哥,我们镇上今年大概也要三百斤棉花。”
吴秀芬点点头,示意他们兄弟俩自己谈。
老娘一走,张世平立马凑过去问道:“大哥,你给娘的棉花是什么价儿啊?”
张世宏坦白道:“和县里的价一样,八十文一斤。”
“什么?!”张世平大惊,“怎么能跟县里一个价呢?”还指着今年的冬衣大赚呢,棉花这么贵可怎么赚?
他苦着一张脸,央求道:“好大哥,反正我要的也不多,你就给我六……啊不,五十文一斤,行不?”
张世宏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一个字都懒得说,扭头就走。呵,娘都给八十文,你小子多大的脸啊,敢叫五十文?!
“大哥,大哥!”张世平急忙追上去,“你别急着走啊,咱们话还没说完呢……”
最后张世平还是花了八十文一斤拿下三百斤棉花。足足二十四两银子呢,是他好几年的月钱!……啊不对,他现在月钱涨到二两半了,那也是他十个月的月钱!
张世平心疼得直哆嗦,心下暗自腹诽大哥心黑,一点也不顾兄弟情义。
何香桃在一旁面色也有些难看:“这才刚刚分家,你大哥跟咱们算得可真是明明白白啊!”
张世平急忙说:“娘也给的八十文!咱们总不好越过娘去占大哥的便宜。”
何香桃闻言一愣,心里的那丝不满迅速消弭。既然婆婆给八十文,那就应该是八十文,没错的。
只是,她心里仍然怀着对铺子的担忧,不知道今年的冬衣能不能像去年一样火爆。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
天气还未转凉,就有不少人跑来定冬衣了。大概是去年岁末订单爆满张记接单做不过来给镇上的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今年大家伙都赶早来预定了,生怕来晚了又抢不到。
连带着铺子里原本滞销的棉布也跟着卖出了一些。因为他们发现棉布做的衣裳确实比麻料和丝绸都暖和,贴身穿着也舒服。
何香桃一看这是要火的节奏,立马又跑回家跟张世宏多要了一百斤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