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觉间已经聊到了日落时分,宾主尽欢,众人遂由孤叶和霏雨出门点了诸般酒菜,带回来把酒赏月畅谈古今,正是:
新月东升,小宴正酣,夏日微风少年。论当世,忆青史,感神洲,风物如锦绣。
同侪共饮,长歌不止,疏狂神仙流品。轻将相,重肝胆,惜年少,欢愉胜珠钱。
轩辕皇城的灯火依旧照耀众生,恍若白昼,熙熙攘攘,众生来往,有万般目的,这小小一隅之地,又有谁晓得庭院中,有少年气吞龙虎。
田长飞经过几日的赶路终于看到了问剑宫的大门,但见曲水环绕,三山耸立,深林巨木,怪岩参差,缭绕间,仙宫矗立,其间六道巨剑般的石柱直插云霄,两侧楹联剑走龙蛇:此心许剑,八方不动,乘风破穹苍;彼身为鞘,七情尽敛,问道求逍遥。门口四名道童执扫洗之物,正做日常清理,云遮雾绕,白鹤相鸣,和风澹淡,椒兰共闻。
田长飞一收剑光,袍袖纷飞,落在山门前,那四名道童见了自是施礼口称师兄。田长飞也不多留,抬步就欲进门,陡然间田长飞感觉到一股心凉,左右的道童皆目露惊骇之色,田长飞缓缓的低头看去,胸口一个碗口大的洞解释了心凉的原因,而那只穿透胸膛的黑色手爪缓缓的抽了出来,田长飞来不及回头看一眼夺走自己性命的凶徒是什么样子,满腔壮志豪情终结在这十八岁的躯壳之中了。
“此中灵囊为洪武、建武两朝当年之供奉,然皇朝有法度,无须修士以术乱禁,自此之后,修凡两界,泾渭分明,勿使越界,此子之血,以为约定!”说罢那身着黑袍的人影架空而去,他立足之地却是瞬息间落下数十道璀璨剑光,更有两道峨冠博带的道士出现在田长飞的尸身旁边,正是问剑宫的南离、南潇两位居士。
看着摇了摇头的南潇居士,南离居士转身拂袖:“当真是世道变了,南潇,通知霞云殿此事,我想南瞻部洲是要变天了!”南潇居士望着兄长那冲天的剑气,沉默不语,示意旁边的道童将田长飞的尸身收敛下去,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剑,将事情缘由以印诀打入进去之后,食指一点剑身,那小剑化为一道毫光没了踪影。
流云阁上由于诸多弟子或闭关修炼或下山历练,又恢复了冷清的模样,从长安回来的于检田和张婉玉两人自然是遇到了从飞瀑谷归来的英梓絮和关妙微,听闻了沐风安然无恙,并且修为大进的消息后,两人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张婉玉出去历练一番,深感自己修为不足,遂向英梓絮请求闭关修炼去了。
潺心阁内,冯亦须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小弟子,满眼慈爱:“检田啊,当年你父亲跟随我学艺三载之后和我说:丈夫志在苍生。遂下山出仕,当时我虽然气不过他如此浪费自己的根骨,也一气之下不准许他再回流云,没想到,一语成谶,那一别竟是生死之隔。如今你和我说想去乙木之森修行,我实在担心啊,即便是关妙微、英湘洛之流,在乙木之森都不能说绝对安全,虽说你的父亲自小教导,但是真正的修行不过三载,想要在乙木之森修行,考验的绝不只是修为,你真的执意要去吗?”
“此番下山,徒儿觉得往昔还是太过懈怠了,流云阁之内安逸的环境修行的太慢了,只有乙木之森这种地方才能让我沉下心来修行。”于检田声音坚决,略圆的面庞上更是添了几许成熟。
“罢了罢了,想去就去吧,这个冰梭符拿着吧,危机时刻催动它会形成一个冰梭将你护住,然后操控它离开那里,记得万事小心,那乙木之森中最危险的不是妖兽,而是蛮人,切不可招惹他们啊!那蛮族不服教化,率兽食人,也只有东方一族可以得到他们的畏惧,我等修士都只是他们眼中的食物。”冯亦须叹息一声,将一道蓝色的灵符交给于检田。
“师父,你老人家就放心吧,我的目标可是飞升仙道,好勇斗狠,有伤人和,您早就和我说过的,您就等着今年的中洲论道上我大显身手吧!”于检田向冯亦须施礼后,退了出去。第二日,初阳刚升,于检田左肩挎着褡裢,背上斜背着玉蛟戟,朝潺心阁遥遥一拜后,转身而去,下了流云山直奔东方疾行而去。“沐风,等着吧,再见时,我一定要打败你的!”晨雾中,于检田喃喃自语!
轩辕皇城在沸沸扬扬的传言中终于迎来了杏坛比试的日期,这天一早未名书院旁边的杏坛就被前来看热闹的挤满了,这杏坛据传本是当年孔夫子讲学之处,当时夫子休坐于此间一株上古杏树之下,弦歌古琴,有教无类,授弟子三千,开未名书院一派之风,后人感其德,在此修坛,从此成为讲学、辩难之地,常有各地学者才俊于此展现才学,诉诸思想,优异者可直入虚烁学宫和未名书院,可以说是直步青云之地,而今天,这里将进行的却是挑战未名书院的比试,这可是从未有过之事,当真是稀罕至极了。
辰时刚过,两排儒冠深衣的书院弟子缓缓走入杏坛,静立在左侧的边缘,但见仪容肃止,书生意气,浩浩然仁义在心。
不多时沐风一行人挤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了杏坛之内。“好了,静候我们的表现吧!”傲天制止了众人想要跟过去的要求,带着孤叶、霏雨和玄冰缓缓走向杏坛之内。当四人出现在众人的目光之中,围观的众人立刻爆发出各种声音,就连那静立的两列儒门弟子也投来各种目光,或鄙夷,或蔑视,更有无数的敌视。
四人场中站定,有一人身着丹青鹤氅,头戴四方冠,从杏坛靠近书院的门口走了进来,众儒生见了纷纷施礼,口称先生,待到那人到了中央,沐风定睛看去,那人三十多岁的样子,形容枯瘦,双目精烁,一缕长须及胸,最让人注目的是其双手指尖尽皆乌黑如墨。
“这个人是谁,好像声望很高的样子。”周围原本的喧哗声在那位儒士站定之后就鸦雀无声。
“这位就是当今未名书院四君子之一,书君子舒情。”华烨像一头雾水的众人解释道。
“据说自从上任衍圣公在十派伐魔一役之后闭关休养,新一任衍圣公还不堪大任,现今未名书院就是儒门四君子共同执掌啊,这可是连朱夫子都无法到手的权力啊。”归涂在一旁幽幽说道。
“道友也不能这么说,朱夫子早已经淡泊名利,在书院中专注研学授课,管理书院这等俗务怎又会放到心上,就连四君子也不过是实在推脱不过才接手的。”华烨微微一叹,不知晓想起了什么。
“这我就奇了怪了,儒家不是讲求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吗,如今一个书院都不愿意接手,这怕是要儒之不儒,改换道家清静无为了?”归涂听了不禁啧啧称奇。
“十年树木,而百年树人,未名书院之功业,利在千秋,怎就是儒之不儒,朱夫子钻研理学,乃是开一派儒门之创举,怎能推脱他顾。四君子操守高洁,所求之大,更非一院之权,归涂道友还是莫妄度他人了吧!”华烨此刻越说越激动,显然是动了真火。
“好好好,还是专心看看他们是如何做过一场吧!”归涂语罢,场中的舒情也飞身上了高台。
“此次比试,乃正当比试,非是所流传的挑衅、重伤之语。是吾等四人与四位小友商议之后的结果,意在促进交流,兼采众长,更是想让汝等弟子走出经卷,见世界之陆离,所以且收起诸般杂念,将尔等所读之传,所学之艺尽数施展开来。”舒情双手拢起,朗声说道:“今日比试,分五轮,前四轮由两方各从六艺之中选取其一,进行比试,双方每次各派一人,经商议,若书院失败,则可以再让三名弟子继续挑战,傲天一行,有败绩者,则此轮亦结束。”
舒情说罢,台下顿时议论纷纷,大呼如此高看傲天一行,儒门弟子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一轮就直接淘汰掉那四个人。
“第一轮,就由我先来吧!”白发的少年衣袂飘摇间,若蝴蝶一般落在中央:“嘿嘿,主随客便,我就选乐了!”刘海晃动,双眸不见,微风起,有宫商角徵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