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臣和母后在吵架么?”身后有人说话。
阮澜夜抬眼瞧见司马钰在门上探头探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觉得这样似乎有失体统,遂上前躬身作揖道:“殿下何时来的,臣与娘娘商量些事情,是臣一时忘了规矩,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锦玉背朝着两人,也看不清阮澜夜到底是什么表情。
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他是在变相朝着自己道歉么,她心里有气,那番话刺进了她心坎里,越想越伤心,索性连规矩也不顾了,头也没回就往哕鸾宫方向走。
身后司马钰瞧见锦玉走了,有些着急,喊了一声母后,可锦玉依旧没回头,一路小跑隐进了东直门,直到再也看不见。
阮澜夜怔怔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知怎么,原本一肚子的气这会全消了。她本来也没想这么同她说话,一时气上头不知不觉就将人伤了。也许她真的是无意的,可话都说出去了又有什么法子,以后再挽回罢。
突然想起来,低声问司马钰:“殿下,您刚刚叫娘娘什么?”
司马钰道:“母后呀,曹大伴说她是我的母后,叫我以后要听她的话,母后每天晚上会陪我睡觉,还会给我讲故事。”他顿了一下,抬头问他,“厂臣,昨儿张阁老问我,说要立太后。我问了大伴,只有太后才能陪我晚上一起睡觉,我能让母后当太后么?”
阮澜夜抿了抿嘴,望着刚刚楚锦玉离去的地方,笑道:“殿下要立谁都行,不用问旁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我喜欢吃鱼”投了一颗地雷,撒花感谢~
因有人提起,所以再次说明一下。本文是架空文!针对考据问题,大部分规制习俗参考的是明朝,但我不是古人,不可能面面俱到,但我会尽量考据不出戏。
关于太监自称“臣”的问题,这里统一说明一下,阮澜夜的身份除了司礼监掌印,还提督东厂,是属于有官衔在身的,因此文里都称“厂臣”。
以下是百度百科“奴才”词条里的一句:
明朝时期,太监称为“厂臣”、“内臣”,大臣统统自称为“臣”,并无奴才称谓。
但是为了区别对待,阮澜夜称“臣”,其他不重要的小太监还称“奴才”,毕竟人家是主角么,高级太监!
第11章
高皇帝的梓宫在奉天殿停灵二十七日,各内阁大臣都已商定由大殿下继位,大殓过后便是登基大典。新君登极,迎来大郢朝第八位皇帝,自此年号为天顺。
开春时节发了一回倒春寒,温度一下降了,瞧着这发白的天儿,看样子要下雪。
惜薪司忙得焦头烂额,天一冷,各个宫殿都备上了暖炉和薪炭。高皇帝驾崩后,这禁宫中殉葬的殉葬,发往泰陵的发往泰陵,剩下的也没几位娘娘,走到哪儿都透着一股寒意。
王平端着熏笼沿着西安门行色匆匆,跟在伏顺身后,冻得瑟瑟发抖,呵气凑上前道:“公公,哕鸾宫这犄角旮旯的偏地儿,用得着这红罗炭么?上头都要归档,要是叫我师父知道了,指不定又是一顿打。”
红罗炭是宫中御用之炭,往常只有乾清宫和坤宁宫里用得上。如今不明不白的就往冷宫里送,上头若是怪罪,他头一个要挨罚。自从上回阮掌印在中极殿处死了个端茶的小太监,各监掌印都胆战心惊,生怕惹恼了他。
伏顺没回头,咒骂道:“你个胡崽子!也不自个儿琢磨琢磨,咱家吩咐的事儿那就是督主吩咐的,敢违抗干爹,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是是是,奴才记下了!”王平立马闭上了嘴,既然是阮澜夜吩咐的,那就是圣旨,谁敢去触他眉头,不是找死么!只是纳罕,这土皇帝何时跟冷宫的里人有了牵扯。
纵然心里纳罕,嘴上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正走着,刚路过西长街,天上开始飘细雪,起初还只有星星几点,不大注意。结果越下越大,雪团子似的往下掉,没过多久,地上就铺了厚厚的一层。
哕鸾宫里,灯火通明。
碧蓉推窗朝外看,冷气直往里窜,吸溜了声鼻子朝后缩,搭道:“主子,外头下雪了!真是纳罕,四月里的天按说早穿单衣了,这会竟下起雪来。”一面说一面拿胳膊抵坐在床榻上的锦玉,“哎,您说这算不算佛地上造孽?”
锦玉觑她一眼,“乱说些什么,高皇帝才上仙途,叫人听见非拔了你的舌头!上回教训还不够你受的,这里头到处是眼线,真当人家是死人呐!”
上回碧蓉胡乱说了一回,也不知就被哪个耳尖的听去了,惹得阮澜夜误会她要看他笑话,隔着半个月连人影都没。
人不来也就罢了,总归凶神恶煞的,见着也不自在。可人家气性儿倒挺大,还记仇,往常三天两头送好东西来,如今连茶壶里的水都是凉的。
手掌往被窝里探去,凉意触上指尖,长长叹了口气道:“以前被褥熏得又香又暖,风头霉头两隔壁,瞧,遭罪了罢。”
碧蓉也怅然叹息,摸着床头的百宝箱道:“谁叫您得罪了阮掌印,说话也不注意注意。”
她跳起来就道:“怪我么!明明是他自己断章取义,我哪里有胆子敢笑话他,连缘由也不问,上来就一竿子打死!你是没瞧见那日他狠厉的眼神,简直能一把掐死我。”
“我的天爷!您说话能不能小声些,要是叫人听见了,明儿装棺收殓的就是咱们了。”碧蓉扯住她的手臂,上前劝慰,“人家如今权势在握,心性儿比天高,您冲上去胡乱安慰一通,没头没尾的,也难怪人家阮掌印要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