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明知故问,逗弄:“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温凛被噎住了。
杨谦南就这么笑起来。温凛怕他再咳嗽,弱弱说“你少抽点烟吧”,他像没有听到一样,跳过这句话,说:“你安心休息,好好考试。”
“等考完了,我来找你。”
这就是他的承诺——我来找你。
感冒冲剂正方形的盒子在温凛手里,被捏得凹下去一块,像个立体的心形。
大约没有哪次,比这一年更期待考试了吧。
那一年的元旦,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位文化界泰斗过世。老爷子是世纪老人,其实算是喜丧。这件事引发社会热议,闹得轰轰烈烈沸沸扬扬,主要是因为一个新闻。
那是考中新史的前夜,整个新闻学院灯火通明。
顾璃哼着《今夜无人入睡》,走到温凛身边,看她的电脑屏幕,咦了一声。
“这不是庄师姐吗?”
庄清许。陆院长亲自带的研究生,今年研三。
顾璃和温凛由于是那届新生的最后两名,被分去了硕士宿舍楼。所以走廊里来来往往,经常能撞见这个师姐。总是行色匆匆的,捧着本书,文静低调。
听说毕业打算工作,已经签约了一家报社。
那夜新院的灯火里,也有几盏为她而亮。
屏幕上在播视频,看得出是在医院,一堆媒体记者挤在一起,画面有些混乱,摄像机和话筒晃来晃去,还有记者靠在墙边拟通讯稿。
嘈杂人声中,忽然有个记者寒声对着摄像机问了一句:“还没有死吗?”
画面定格在这一刻,文章标题醒目刺眼——“记者在病房外,等着他的死亡”,一时间将新闻学院和整个r大推向风口浪尖,公众追问新闻从业者的职业素养,更有甚者质疑整个r大新院的学生素质。
温凛看着屏幕上庄清许的脸。她的表情是木然的,带有她一贯的苍白。
那是个很羸弱的师姐。有一年京城开春杨絮纷飞,庄清许做她们的助教,请了好几周的假,复课后虚弱地向她们道歉,说:“不好意思,师姐最近身体不好,耽误你们学习了。”她还记得她戴着淡蓝色口罩,纤纤弱弱向她们鞠一躬的模样。
人生无常。
出这么一桩事,她的职业生涯也算毁了。
顾璃手捧一本讲义,一个劲往电脑前凑:“确定是她?别是弄错了吧。”
温凛:“她手里拿着话筒,是她实习那个单位。”
顾璃手里拿的是她们院的自编教材,据说是某一年师姐们为了对付中新史这门虐课,集结在一起编的,从此之后代代相传。传到03级,又大幅编修过一次,庄清许的名字还印在第一页的鸣谢名单上。顾璃拿着书,怎么都看不进去,皱着眉头反复寻思:“庄师姐人那么好,那视频不会是假的吧。她得罪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