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瘦猴一样的马贼扬起刀砍向沈夫人,本以为就像砍肉桩一样乖乖就死,不想沈夫人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勇气,突然将手里的佛珠用力地砸在马贼的脸上,趁马贼吃痛的片刻蹲下身,从伙计手中抽出刀用力地朝马贼刺去。
刀穿过马贼的腰腹,鲜血喷溅在沈夫人的脸上,马贼哼了一声倒了下去,马上又有三个马贼围了上来,一个彪壮马贼狞笑了一下,一刀砍断沈夫人手中的刀,朝她的身子劈去,沈夫人战栗地闭上了眼睛,脸上血泪模糊,说时迟那时快,夜空中突然响起轰轰的几声,那个彪壮马贼的刀没来得及落下来,他整个人砰地一声倒地,背上的一个大血窟窿泅泅地冒着血和一丝丝的烟气,其他的几个马贼也紧随其后以同样的方式倒下。
数十个手持鸟铳的绿营兵冲到了码头上,将码头围了起来,火药纸嗤嗤地烧了起来,空气里涌起浓浓的火药味,绿营兵对着码头上的马贼射出鸟铳里的钢珠,一打一个准,十数个马贼很快便倒了下去。
官船已经起锚,离岸边有一小段距离。
船上的马贼凶悍异常,镖局里的数十个伙计难挡贼势,已经被他们杀得差不多了,马贼二当家从船夫身上拔出刀,便听见了码头上鸟铳的响声,脸色顿时大变,不好,官兵来了,而且是有鸟铳的官兵,定然是精锐!现在船已经离岸,他们一个个恐怕都要成为鸟铳的靶子了!
二当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定有内鬼泄露了消息。顿时目眦欲裂,络腮胡竖起,咆哮道:“是哪个家伙干的,给老子出来!”
他的眼睛很快便扫向驾驶舱里的一个身形魁梧、面容沉冷的马贼,目露狠光,“是你!老子杀了你这个奸细!”
那个马贼像个雕像一般站着,只微微低头,一声也不吭。
二当家随手操起边上的一只板凳,朝那个马贼砸去,长刀很快便补了上来,哪知那个马贼十分敏捷地避过,闪身至二当家的身后,手中的长刀噗地一声扎入二当家的后背心,二当家的眼睛还没来得及眨,就被捅了刀子,那个马贼打开船窗,跳入湖中。
其他的马贼听见这边的动静,赶过来时,便见二当家背上插着刀子,抽搐了几下死了。
两岸和码头上都是官兵,马贼见大势已去,只得跳船逃命,可是他们的身体一露出船舱,就挨了鸟铳的钢珠,就算跳下船也要没命,他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底舱捅穿,让船沉下去,再潜水逃走。
谢幼卿站在码头上,两边是列好阵仗的绿营兵,他看着官船开始一点点地下沉,漆眸没有一丝情绪,冷声施令道:“下水,把这帮马贼处理干净,不要有漏网之鱼!”
谢幼卿话音刚落,前头的两列士兵马上便扎入了水中。
沈夫人元神回窍,慢慢地看了几眼现下的场面,然后拿帕子擦去脸上的血污,走到码头边上那个秀颀英隽的背影之后,双膝跪下。
沈夫人虽极力克制,声音仍带了些哽咽,“永安侯府沈氏,多谢大人出兵相救,让妾身没有成为马贼的刀下鬼,还能以完好之躯再见到我的一双儿女……大人的大恩大德,妾身和永安侯府没齿难忘。”
谢幼卿转身,伸手扶起沈夫人,“夫人受惊了。”
沈夫人看了一眼已经沉了一半的官船,缓缓站起身。有士兵举了火把近前来,明亮的火光之下,沈夫人看清了面前扶她的这个人,她惊了一下。
“你是谢……”公子三字冲出嘴边,她急忙吞了进去,“谢大人!”沈夫人的肚子里一下子多了许多疑问。
谢幼卿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沉船,淡淡道:“船沉了,应该容易打捞上来,不知船上的物品夫人是否着急。”
运河越到北段水便越浅,如今又是初春枯水之季,水深不过两三米,船虽沉了,也是极易打捞上岸的。
谢夫人道:“船上之物对我们沈家至关重要,有劳谢大人了。”
谢幼卿点了点头,“好,明日我便派人将船打捞上来,里面的物品会原封不动地交还给夫人。”
沈夫人虚弱地道:“如此甚好,多谢谢大人。”
沈夫人看着他,颇有些踟躇,谢幼卿道:“夜已深,我派人送夫人到附近的客舍歇息一晚,明日送夫人回京。”
沈夫人也不好再问什么,便跟着两个兵士到附近的客舍去,下了码头是一条大路,见前方又来了一行人马,马上的人见了沈夫人和身后的几个官兵,忙下了马。
沈夫人瞧见是自家的小厮进羽带了一帮家丁,想必是来护她的,幸亏来的迟,不然也要折不少人手在马贼手里,现在看来还留在船上的长安镖局的伙计和她的几个仆从,恐怕都没能幸存,沈夫人伤感不已,自己命悬一刻的时候有谢公子及时带兵来救,真是命大。
沈夫人问了进羽等人来的缘由,又讲了自己方才的惊险境遇,只见大路扬起飞尘,谢幼卿领着数百官兵疾驰而去,她也没什么心神再讲话,便回客舍去了。
此时官船已经沉进了水底,只露出一截船顶在水面,留下的绿营兵将马贼一个个从水里拖到岸上,清点马贼的死数。
当晚,马贼大当家等来桃花堤接应的百来号马贼,被谢幼卿和吴谓领兵两头夹击,全部剿灭。
沈夫人一夜未眠,第二日起来整个人神思恍惚,精神十分不济,有士兵告诉她去一趟码头,沈夫人去到后,见码头上依然站了一列官兵,昨晚的官船已经打捞上岸,有十数只镖箱垒在码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