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幅是《宰相逍遥图轴》,画上是一位青年宰相在幽奇静谧的山水间独酌自饮,他身姿清朗潇洒,气韵淡雅高洁,画上还题了一行墨字——“宰相闲来何所乐,竹林深处独逍遥”。
以谢幼卿的心志,他该是想当柄国之臣,即大雍朝的宰辅,平时又一副清高孤介的模样,这幅画的气质还真契合他。
另一幅则是《海棠嬉戏图》,画上一座太湖石,一株妍丽的海棠从石旁探出,石上一白一黑的两只小犬在嬉戏,毛色细腻光滑,憨态可掬。
谢幼卿爱狗如命,画上这两只小犬如此生动可爱,连她这种恐狗之人看了都心动,他肯定会喜欢的。
两幅都甚合心意,她甚至有些怀疑娘亲是否早有了先见,从苏州购了这两幅画绣,好让她专程用来答谢谢幼卿的。
“这两幅画绣甚好,我要了!”
沈蕴如说罢便让花糕将这两幅画绣装进锦盒里,小心捧好,正准备告辞而去,掌柜的却唤住了她,眉间颇有些隐忧之色,说道:“东家,小的今天正要去寻你,恰好你来了,有一件事小的要和你说一下,咱们铺子里上个月月中从杭州进了一批藕丝缎和洋花缎,按行程应该快到京畿了,可如今京畿正在闹马贼,小的担心……”
沈蕴如微微一惊,“有马贼?”
“小的也是刚接到消息,说是守关的兵将御贼不力,关外的马贼从长城隘口的几个大关口闯入,如今在京畿一带抢掠,京里有好几家商户的进的货物都被那帮马贼抢走了。”
“那批货值多少钱?急不急?”沈蕴如上个月是看过账本的,脑中还颇有些印象。
“三百匹的缎子,进货价是两千两银子。货倒是不急,但京里好几个家制衣坊和侯门公府的太太小姐们定了四分之一的货,已经付了定金了,按规定是一周之内便要交货给他们。”
两千两银子,若让马贼抢去了,倒是个不小的损失,沈蕴如思索了一会,说道:“你这边立马派人赶过去,将那批货截下来,先停在当地,要不了多久,马贼自会平息,等马贼平息了再运回来,至于京里已经预定的那些订单,你先付一半的违约金给她们,等货运到了,再通知他们来取货。”
掌柜的带了一丝疑惑道:“小东家怎知马贼不久之后即会平息?”
沈蕴如眼中划过几丝精光,“这个月的月底便要举行先帝的奉安大典了,先帝的梓宫要从皇城移到京畿昌寿山的东陵,自然不会容这些马贼骚扰和坏了陵寝的风水,宫里应该很快便会派大将出来清扫这些马贼!”
掌柜的目光有赞许之色,连忙点头道:“东家果然高明,小的这就按您说的去办。”
沈蕴如从绸缎铺里出来后,便让车夫直接去了境泽酒楼。
刚到境泽,也是巧了,一下马车,便瞧见谢幼卿正踏入境泽酒楼,俊逸的身影一晃而过。
真是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她想来境泽找他,他便堪堪也来了。
沈蕴如扬了杨下巴,朝花糕丢过去一个眼神,“喏,刚进去的那位便是我们的活菩萨,大喜神!”
花糕惊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小姐还真是有情况,那身影分明就是一个男子,瞧着那隽拔的背影,已经足够惹眼,容貌想必也不凡,她这几个月通共就几回没有跟在小姐的身边,小姐竟就和一个男子有了来往,还称他为活菩萨大喜神?
沈蕴如瞧见她有些惊疑的面色,笑道:“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花糕迟疑道:“小姐……那个男子,为何称他是活菩萨,大喜神?”
“很简单呀,因为他真的救过本小姐的命,而且告诉你一个秘密,上次我说难请的喜神便是他,只要一遇到他,我的煞气便会消失,好运会滚滚而来,我已经亲身验证过许多次了,灵验得很。”
还、还亲身验证过好几次,花糕险些惊掉下巴,小姐这话怎么这么唬人呢。花糕还在胡思乱想,见沈蕴如已经快步进了酒楼,急忙跟了上去。
沈蕴如跟掌柜的问了谢幼卿的座儿,还是上次的那个位置,再瞧瞧谢幼卿点的菜单,居然也还是上次的那几样菜!这更证实了她的猜想,他果然就是冲着镇店之神孙以安来的,只要食神在此掌勺一天,谢幼卿应该便会来境泽。
沈蕴如上楼,见谢幼卿坐在雅座,一身玄狐鹤氅,纤尘不染的模样,手里拈了个茶杯,微微低头啜饮着茶,狭长的凤眸潋着一抹银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沈蕴如心弦一动,救命之恩抵千仇,何况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大仇,只不过有些小仇小怨而已,所以这会再看谢幼卿,竟比之前顺眼了许多,甚至可以说非常赏心悦目,如入画中。
沈蕴如从花糕手中拿过锦盒,示意她站在楼道口,她自个儿朝谢幼卿的雅座走去。
花糕看得目瞪口呆,坐在雅座上的那个男子竟是谢二公子!难怪她方才觉得那背影有些熟悉,上次在王老先生的寿宴上小姐和他虽有交集,但却相处漠漠,小姐何时又私下和谢二公子有了牵扯,还说救了她的性命,以前倒从来不提什么菩萨,今日一提起却又急急忙忙要去见他,难道,昨夜小姐做噩梦,救她的菩萨就是谢二公子?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小姐一定是倾心于谢二公子,才会在梦里梦见他化身为菩萨来救她,谢二公子是京城第一美男子,才华盖世,家世鼎赫,令无数京城闺秀神往,小姐为他倾倒也是正常不过的事,小姐若能嫁给谢二公子,那一定是最最风光之事。只是对于如此高不可攀的人物,小姐真的能俘获他的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