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交代完毕,沈蕴如心情颇好,她倒要出去瞧瞧作恶的姜姨娘,看看她这会儿慌不慌。虽不能现在就拿住她们,但也得好好查探查探情况。
她走出院子,果然看到花丛中有两个探头探脑的小丫头,沈蕴如眼底划过凉凉的笑意,前几天沈蕴仪闹病时说在她房里见了鬼之事,她听了吓得几天都没睡,听闻姜姨娘是请了什么道婆来作法,恐怕跟这个道婆也脱不了关系。
沈弼是永安侯府的二房,住在侯府的东院,而大房虽袭了侯府的爵位,官却做得不显,只领着祖上分的家产和朝廷的俸禄过活,也算是不功不过。而沈弼自幼勤奋好学,是科举正途出身,官做到了正三品的户部侍郎,大雍朝六部有“富贵威武贫贱”的戏称,户部便是最首的那个富字,且又娶了苏州数一数二的财主建昌侯府金氏嫡女为妻,故在侯府的风头竟要盖过长房了。
沈弼显赫的时候,东院便扩建了好几次,买了几户邻居的房子,足足扩建了四五个院子,沈弼和王夫人住雅芳院,沈廷澜和王楚楚住流芳院,沈蕴如住湘桃院(原淑芳院,今年出事后为图吉利沈蕴如改称湘桃院),两个姨娘及庶姐姐则一同住在清芳院里,而香姨娘及沈蕴滢住在清芳院的正房,姜姨娘和沈蕴仪住偏房。
沈蕴如其实极少踏足清芳院,她自小含着金钥匙出生,大家捧着她如金凤凰一般,要多得意就多得意,都是庶姐姐们来她的湘桃院,就连西院的姐妹们也常来趋就她。
沈蕴如踏入清芳院,走的却是姜姨娘偏房的方向,故姜姨娘守在门口的丫头见三姑娘来了,面上有惊异之色,忙闪进屋里告诉姜姨娘。
姜姨娘内室的房门紧关着,在里头与沈蕴仪商量对策,沈蕴仪歪靠在床上,面色憔悴,目光带了几分惧怕:“若被她发现了,告诉夫人,我的前程就完蛋了。”
姜姨娘目光里满是阴戾之色,狠声说了一句,“一切有娘呢,实在不成就……”
话未说完,门外小丫头报沈蕴如来了,两人面色顿时变得比面粉还白,方才那句话卡在喉咙里,两人默然相对,像一下子被割去了舌头似的。
沈夫人作为正房太太是她们平日里只敢赔笑脸和小心的角色,谋害沈夫人心尖上的娇贵嫡女沈蕴如,放到以前她们想都不敢想,可如今沈夫人不在,就像老虎一时还未归山,她们竟滋生了这样的恶意和胆子,但到底是第一次下这样的狠手,姜姨娘和沈蕴仪心头都有些慌乱和害怕,昨晚娘儿俩一夜没睡就等着天亮听雅芳院那边的消息。
今早天色才微微透亮,姜姨娘便令小丫头在雅芳院窥探,等雅芳院一出来沈蕴如失踪的消息,她便让底下的丫头赶紧四下散布沈蕴如被怨灵缠身,神志疯迷,乃至半夜奔逃出府,自寻短见的流言,之后得知沈蕴如的死讯,众人便不会怀疑其他了。
谁知等到天亮雅芳院半点动静也无,姜姨娘便已经坐不住了,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小丫头回来,得知沈蕴如还好好的,姜姨娘顿时方寸大乱,明明寻相熟的马道婆推算了一卦,昨晚甲子时是大火局,与沈蕴如命中的水局犯冲,水漫漫湖,是极凶煞之地,她必然会沉湖而死,怎的又活过来了?不该呀,难道是有贵主救她了?
更令她们害怕的是,沈蕴如还罕见的上门来了,会不会已经发觉了什么?
慌乱之后,姜姨娘强自镇定了下来,只要沈夫人还未回府,她便没什么可怕的,她示意沈蕴仪在床上躺好,若沈蕴如问起,只说病情好多了,别的不要多言。
姜姨娘开门走了出去,她心里有鬼,虽极力掩饰,笑容仍有些生硬,“哟,今儿什么风把四姑娘吹来了,你里边坐,我这屋里寒碜,都没什么好招待你的。”
沈蕴如往姜姨娘面上淡淡一瞥,心下又了然了几分,面上却丝毫不露出什么来,她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倒不必怎么招待,我来看看仪姐姐,她如今可好些了?”
姜姨娘将沈蕴如让了进去,“四姑娘有心了,仪丫头吃了几副药水,已经好多了,。”
沈蕴如颇感兴趣地道:“吃了谁家的药?想来有良效。”
姜姨娘一向与马道婆走得近,若掩饰反而惹她怀疑,故坦然道:“是马道婆开的方子。说仪丫头这是撞了风邪,她给驱一驱邪就无碍了。”
沈蕴如脑中电光似的一闪,马道婆!这个马道婆想来也通风水算命,会不会是她与姜姨娘合谋?
“姨娘也知道,我这阵子身子不利索,也有跟仪姐姐相似的病症,若马道婆的这方面果然高明,还请姨娘引荐与我,若有良效,必然有赏。”
听到要把马道婆引荐给她,姜姨娘和沈蕴仪的神色顿时青白了一下,姜姨娘道:“这马道婆乡下的老母亲病了,她前几天已经赶回去照顾了,一时回不了,若她回来了,我会跟她提四姑娘的情况,让她给姑娘看一下。”
沈蕴如的声音透着淡淡的失望,“那就有劳姨娘了。”
沈蕴如说着慢慢朝沈蕴仪的床榻走去,一边淡淡地打量四周,沈蕴仪见她进了,便撑起身歪靠在床上,怕她看出些什么名堂来,心里顿时有些紧张。
沈蕴如看着沈蕴仪,上前给她掖了掖被子,关切地道:“仪姐姐怎的脸色发白,可是窗户没关好,把你给冻着了。”
沈蕴仪露出苍白的笑意,“无事,我这几日面色都差了些,但精神却好多了。倒是你,自己都受惊了几场,你的情况不比我好,正该好好休养,怎的还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