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谢青鹤摸摸伏传的脑袋,“他治世有能,与他会不会祸害治下小民有多大的干系?骡马市那群无辜就不是他的子民了?不是照旧差点被千乘骑屠个干净?”
“他若是个昏君,杀了你,还有人替你骂他。如今么。”谢青鹤不禁嘲笑,“那可完蛋了。这么一个与民休息、造福万方的皇帝,他要干掉你,你必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那……”伏传懵了,“我要赶紧去安阳,把钱庄和布庄的伙计都遣散……”
“你下山来,师父可曾给你什么?”谢青鹤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说漏嘴了。
伏传听见他说了“师父”却也没有多想,大概就是“你师父”简化成“师父”的口语。用自己的身份称呼第三者,显得更亲昵罢了。上官时宜给了他挺多东西,他都扔进祖师爷空间了。可是,被师叔捡到的时候,他身上连个布条都没有,总不能凭空把祖师爷空间里的东西变出来吧?
谢青鹤也想到此节,思忖片刻之后,说:“此事我来处理。你先骑马往龙城方向走。若能隐藏行迹最好。”他强调此节,只差没说你去祖师爷空间里躲一会儿,“我处理好安阳城的事,其他地方应该能收拾好了,到时候再沿途去追你。”
伏传愕然道:“师叔要怎么处置此事?”
“掌门真人曾在我下山时,赐我一件信物。足以处置此事。你放心吧。”谢青鹤说。
“左符剑么?”伏传问道。
谢青鹤就知道师父不会放养小师弟,原来把左符剑给伏传了。
伏传以为左符剑是此种信物的全称,其实不然。符剑共有五把,分为上下左右中。
谢青鹤本是寒江剑派的隐形掌门,上官时宜又年纪大不怎么在江湖上走动,所以,当初谢青鹤下山时直接拿走了上中下三把符剑,因为基本上没有用的机会,这些年也忘了还回去。
寒江剑派只剩下左右两把符剑,上官时宜给了伏传一把左符剑,自己拿着一把右符剑。
谢青鹤也没有纠正伏传的说法,彼此都知道是那个东西就行了:“正是。”
“可一旦动用符剑,师父就会下山来。师父说我这事不许骚扰师门,该我自己处理……”伏传对师命极其严谨认真,并不敢仗着恩师宠爱就胡乱越线,“师叔,我自己去安阳城遣散了伙计们,风头过了再重新把生意做起来就是,实在做不起来也不碍事……”
“我这符剑不会惊动掌门真人。”谢青鹤又觉得小师弟没那么熊了,反而太乖。
这孩子根本不懂得读师父话里话外的意思。若是上官时宜真不许他骚扰师门,怎么可能把左符剑给他?偏偏这时候又不好点拨。小师弟肯定把左符剑藏祖师爷空间了,这会儿“变”不出来。
二人回到马车边上,车上的秀娘跟两个孩子都还在瑟瑟发抖。
谢青鹤用龙帮主的马替换下二大爷,又从车厢里拿出一匣子桂花糖,马与糖一起交给伏传:“我在安阳城办完事就会来追你。若是你藏得太好,我实在找不到,三天之后,往北四百里外,有个叫雅集的小镇,镇东头的有间客栈见——我许久没去了,若是那客栈没了,就去土地庙碰头。”
伏传牵了马,看着谢青鹤给二大爷上鞍,半晌才说:“多谢师叔。”
谢青鹤见他嘴角还有一丝残血,掏出手帕替他擦了,叹气道:“刚才气急打了你。伏传,你是掌门弟子,你的未来比任何人都重要。莫说那时候我有自保之力,就算我力有不逮死于刀剑之下,你也该珍重自身,日后替我报仇也好,再不要强行动用枪痕,损毁自己的根基,消耗宗派的未来。”
伏传抿嘴低头,看样子仍旧是不服气的,只是不想跟师叔顶嘴。
“你是掌门嫡系,我不该打你。”谢青鹤见他气鼓鼓的模样,也有几分后悔,低头道歉。
“我是不是掌门嫡系,跟师叔该不该打我没关系。只要我一日不是掌门,师叔都有管教我的资格,纵然我承继了掌门之位,师叔指斥我有哪里不对,我也该去祖师殿跪经忏悔。”伏传突然掀开马车帘子,也不管正在抱头发抖的秀娘与俩孩子,找了半天,突然想起佐料匣子在外边!
他又返身回来,在篝火边找到佐料匣子,先拿起酱油瓶子,啪地摔在地上。
谢青鹤额上青筋鼓了鼓。
伏传又拿起醋瓶子,啪,摔了个粉碎。
……
等他把佐料匣子里的瓷瓶全部摔碎之后,才翻身爬上二大爷马背,怒道:“我就要救你!我日后如何筑基,如何建玄,关你屁事!下次再为这个打我,我……我把你香料匣子也摔了!”
大约是怕谢青鹤翻脸,更怕被谢青鹤追上来再打两下,那是缩头挨揍呢?还是暴力抵抗?
伏传一手托着枪,轻夹马腹:“驾,驾,二大爷快跑!”
这小孩使脾气的时候给谢青鹤气得肝疼,落荒而逃的怂样又让谢青鹤哭笑不得。
见伏传一路策马狂奔,他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我不追你,慢点骑。”
话音刚落,肉眼可见的……二大爷跑得更快了。
第45章
送走伏传之后,谢青鹤让秀娘与孩子再睡一会儿,他自己则驱车赶往安阳城。
龙帮主的马与大爷套在一起,基本上靠大爷指引,谢青鹤坐在车辕上,连续结印镇定住心神,一连烧死了体内数千个趁机造反的魔类,方才渐渐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