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侯世子。”
秦绵话一出口,伙计和大堂之中坐着的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顿时带了异样,这几日正是谣言最热的时候,想不到她身处谣言中心还敢贸然出门。
孟长安最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往声音的来源处一看才发现真的是秦绵,只是她嘴里说出的话却让他很快寒了脸色。
尤其是看见青桃怀里抱着的那件披风的时候,孟长安眼中的怒意几乎要化为实质,盯在秦绵脸上,仿佛下一刻就要在她脸上烧出两个洞来。
伙计委婉道:“原来是世子夫人,只是世子现下只怕不太方便。”
那间雅间是邵思岚和梁明泽经常碰面的地点,别人不知晓,清浊斋的伙计可是一清二楚。
秦绵见他一脸为难,目光在四周扫视一圈,果然见到了候在雅间门前的小厮东升,秦绵对着伙计微微一笑,宽容道:“我不进去,只去门口把披风交给他的小厮就好。”
伙计被她这一笑晃了眼,笑着领她们主仆三人往里走,东升见秦绵竟然找到清浊斋来了,眼底就是一阵轻蔑,但很快他又担心起来。
方才里面的动静他多少听到一些,此时定是不方便让秦绵进去的,正在他心里发慌的时候,秦绵已经到了面前。
“世子爷在里面谈正事,夫人请回吧。”东升一着急,一点情面都不留,说话也不客气。
伙计在一旁看着,料想就算这位夫人好性,也不该容忍这样的刁奴,谁料秦绵只淡淡一笑,似乎不以为忤。
“我给夫君拿了一件披风来,天气转凉,你送进去就是了。”
东升这才意识到,她并不准备进去。面对四处而来的目光,东升也不好再摆出一副恶仆的嘴脸,只好接过青桃手上的披风,转身作势要往里送。
东升轻轻敲门:“世子,夫人来给您送披风了。”
他希望梁明泽拒绝一声,这样也好把秦绵打发走,毕竟里面的情况恐怕不好见人。谁料青桃冷不丁的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往前挤了一下,雅间门口地方狭窄,这一挤,小厮就失了平衡往门里跌去。
梁明泽意乱情迷之下忽觉一阵凉风吹过来,身上顿时冷得起了鸡皮疙瘩,他没听见东升的声音,还抱着邵思岚亲热呢。
“啊……”他怀里的邵思岚突然一声惊叫狠狠推开他,抱着胳膊躲在一旁,梁明泽一脸震惊的回头,就看见雅间的门大开着,外面大堂里一群人都好奇兴奋的往里瞧着,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模样,赶紧手忙脚乱的往身上套衣服,顺便狠狠地瞪了小厮一眼。
东升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还是懵的,他只知道,完了,这下祸惹大了。思及此,他埋怨地看向门口同样惊愣住的主仆三人。
秦绵以帕子掩唇,一副震惊伤心的模样,其实嘴角勾起,不得不借着帕子掩饰。
梁明泽一脸尴尬恼怒地看着秦绵:“你来这里做什么?”
秦绵低下头,肩膀微颤,清浊斋大堂里的众人见状不由有些同情起她来,一群人窃窃私语。
“这秦氏不是传言与太监不清不楚吗?可我看她不像那样的女人啊。”
“你也知道是传言,秦氏一个深宅妇人能与太监有什么联系,不过是别人编排出来毁她清誉罢了。”
“是啊,你看她如此柔弱还惦记出来给夫君送衣服,实在是个贤良淑德的好女人。”
“她那夫君出来偷腥还对她如此态度,实在是凉薄啊。”
“这算什么,你们还不知道吧,秦氏家里出了事,眼看就要被侯府休了,你没看刚才那个小厮都敢对她那样轻视吗?”
这些声音越来越大,秦绵却觉得还不够,刚才邵思岚躲得太快,外面的人还没看清她的脸。
秦绵眼中含泪,手指着梁明泽,哽咽道:“夫君,你……”
她似乎支撑不住就要向后倒,幸而冬枝在她身侧,及时抱住了她。
二楼雅间里,孟长安看见秦绵要倒下那一瞬间立刻站了起来,但随后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好不伤心又心烦意乱地坐下了。
一旁的德喜撇撇嘴,他们督主只怕是真的对秦娘子上心了,只是他自己还没察觉罢了……
秦绵一双秀眉微微蹙起,心痛道:“你怎可如此,阿岚,她是我最好的姐妹啊。”
啥?长宁侯世子偷腥的对象还是他夫人的闺中姐妹?众人立刻好奇的视线往雅间里探去。
“邵思岚,我自问待你不薄,我们从小的情谊,你当真半分都不顾?”
秦绵声音凄楚,心却极冷,仿佛隔着一世的时间在追问里面那个人。她掏心掏肺,却半点落不得好,以后,再也不会了。
邵思岚心惊肉跳地听着秦绵道出自己的名字,知道今日过去,她算是完了,若是嫁不了梁明泽,恐怕泰安城任何一个世家都不会接受她。
她心一横,扑到梁明泽怀里,哭道:“阿绵,我与明泽哥哥是真心的,你就成全我们吧。”
就在她以为秦绵定要大哭大闹一场的时候,却听她语气淡淡道:“好啊。”
“我秦绵,自愿与长宁侯世子和离,从此婚姻嫁娶各不相干,今日请诸位做个见证。”
秦绵对着大堂里看热闹的人微微一福,转身离去之前对着青桃使了个眼色,青桃立刻会意从小厮手里把披风抢了过来,追着秦绵的背影走出了清浊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