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须归安心了些,话也多了,清澈的嗓音和晚风拂过草木的沙沙声混在一起:“我很小的时候,在山上遇见过一个人,好像会算命。他都说了什么,我记不清了,但我记得他说未来会有个很疼我的人,一直陪在我身边。”
他侧目,发现厉行脸上浮现出一丝坏笑,似乎写着某种跃跃欲试,便问:“你笑什么?”
“不知道啊,我笑了吗?”
他耸耸肩,接着说:“我觉得,这个人是我师兄。”并且忍不住对月而赞:“他像一轮明月。”
此时此刻,假如厉行面前有镜子,他会发现自己嘴角的笑意消失,还微微翻了个白眼:“你知道月亮上全是坑吗?麻麻赖赖的,相当难看。”
“哼,我不知道。嘶……眼睛好疼,我好久没哭过了。”何须归不适地揉着眼眶,厉行提醒他手上有细菌,同时去看他的眼睛。
深湖般黑幽幽的瞳仁,配上泛红的眼圈和鼻尖,居然有点可爱。厉行的心跳越来越快,终于,像把二踢脚丢进下水井盖,一种暧昧不明的冲动,在心底轰然炸开了。
他猛地伸长手臂,将何须归揽入怀中,在人家软嫩的面颊上狠狠亲了一口,力道之大像是在用嘴唇扇耳光,把脸都亲变形了。
“啊——!你干吗?”何须归上身后仰,惊恐地瞪着眼睛。据他所了解,就算另一个世界里民风开放,这样也是不太对劲的。
“刚才你脸上,有一只好大的蚊子,我把它挤死了。”厉行目光真诚地胡诌。
“哦,那可以用手,吓我一跳。”
“用手去拍你脸上的蚊子,那不就是欺负你了吗?我永远都不会欺负你。”“永远”这一漫长的时间跨度,让两个少年都愣住了,视线交汇在一处,又各怀心事地错开。
厉行意识到,自己随口做出了一项重大承诺,连忙笑了笑来掩饰心里的悸动。
何须归则摸摸脸,声音因感动而微微发抖:“谢谢。”
无言坐了片刻,厉行忽然有了主意,问道:“何黑户,你知道螃蟹和柿子一起吃会腹泻吗?”见对方摇头,他hihihi地怪笑起来:“那户村民送的蔬菜里,不是有好多柿子吗?我们捉螃蟹给林照吃,再给他吃柿子,叫他窜稀,走不了路。”
翌日清晨,天微微亮,二人就到河边捉蟹去了。挽起裤脚和衣袖,翻开一个个石块,在水变浑浊前捉住螃蟹。夏末秋初,就算是野生小河蟹,也有不少肥的。
捉到日头高悬,他们还打起了水仗。和何须归畅快地玩水时,厉行始终在思考一个哲学问题:觉得哥们儿有点可爱,并亲了一口,正常吗?
仔细想想,喜欢可爱的事物,乃人之常情。就像见到猫会想撸两把,哥们儿可爱也是可以撸的。
女生之间,不是也会牵牵手,亲亲脸吗?小学时,他和欧阳豆分析过,男生不牵手,是因为方便时要用手扶着小兄弟。就算过后洗手,还是不太好意思用摸过小兄弟的手,再去牵兄弟的手。
预告:
所以,腹泻计划行得通吗?
第20章计划赶不上变化
中午,他们挑了八只肥一点的螃蟹,由厉行提着去找林照,说是算作昨日的赔礼:“林施主,昨天你们自家师兄弟切磋,我这个外人却指手画脚,思来想去觉得太过失礼。”
林照的情绪全写在脸上,细长的双目闪着得色:“佛观一碗水,八万四千虫。我还以为,出家人连喝碗水都要念经文,是不杀生的呢。”
“没杀生,全都活蹦乱跳。”
“嗯……不错,正要吃午饭呢。”林照看了看螃蟹,唤来一个弟子,吩咐对方拿去厨房,趁新鲜蒸了,再趁热端到他房中。
厉行笑着行了个礼,低声念道:“阿弥陀佛,拉死你。”转过头,他就尾随那弟子去了厨房,说自己来调蘸料,并刻意调得偏咸。
螃蟹进了笼屉,很快就红通通地送入林照的房间,何须归则挎着一小篮洗好的柿子,在门外徘徊。
估摸着林照该吃完了,他佯装路过,拿出一个送到嘴边啃,大声赞叹:“哇,这柿子清脆多汁,真好吃!”
吱呀一声,门果然开了。刚吃饱的林照慢悠悠地踱出来,盯着他手中的柿子,问道:“哪来的?”
何须归故作不睬,加快步伐。林照兴趣更浓,追上来挡住他的去路:“问你话呢。”
说着,抓起一个柿子,用掌心擦了擦,大口啃了起来。正如厉行所料,这货吃齁到了,急需清爽的东西解渴解腻。
“山下摘的。”何须归淡淡地答道,盯着对方薄薄的嘴唇和吞咽的动作,心想:叫你欺负人,拉死你。
厉行说,蟹肉蛋白质含量极高,与柿子的鞣质相结合,会沉淀凝固成不易消化的物质。而且,鞣质会抑制消化液的分泌,致使凝固物滞留在肠道内发酵,很容易出现食物中毒现象。
不愧是从幼儿园起,寒窗苦读十几年才考上了大学,学到的东西真有用。厉行还说,上了大学,就和进了国子监差不多。
用欲擒故纵的方式把柿子送进林照嘴里,还是何须归自己想出来的。从小到大,但凡他有什么好一点的东西,小到吃用大到那柄断掉的剑,以及师兄的关注,林照都要抢。
果然不出所料,除了他咬过的,林照把余下的好几个柿子统统抢走,还眯起眼睛幸灾乐祸地笑:“哎呀,吃饱喝足,晚上进城让你娘陪我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