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宁强忍的眼泪到这时候才奔溃出来,心脏终于回到原本的位置,呼吸一下子畅快了。她吸吸鼻子,毅然擦去泪水,脸上还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
&ldo;没死就好,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rdo;她说,随后在口袋里摸索着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摸到,她红着眼眶回过头哑声道:&ldo;手机!你们没人打电话请救护车么?叫救护车在村子外面着啊!拜托哪!&rdo;
这时,一只温柔的手扶住她,逸辰蹲在她的身边,将她的泪、她的笑全部收入心底。他的喉咙也是哽咽的,被太多复杂的情绪冲击着。尽管早能料到如此,但真正看到她这么激烈的反应,还是若有所失,难以言喻。他低醇的嗓音向来有安抚人心的作用,对她道:&ldo;生命最脆弱,却有最顽强。他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在这个世上还有没做完的事,放不下的人,他不会轻易离开的。&rdo;
欣宁望着他,苦涩地点点头,真的好感谢每次最慌乱害怕的时候,有他在。
&ldo;通讯信号一直很弱,好不容易联系上120,医生说最好不要移动伤者,等他们过来。&rdo;村长打完电话重新回到人群中。
&ldo;谢谢……&rdo;
欣宁的手指抓起自己的袖口,再度落在沈奕棠的脸上,很轻柔很轻柔地为他拭去污迹。流血的伤口让人不忍心多看,逸辰明白她的感受,对着她肩膀鼓励地拍了拍;&ldo;我马上去拿药箱来,先做些简单的外伤处理。&rdo;
欣宁没有回应,她的注意力都在沈奕棠身上。其他的人和物都不存在一般,无暇顾及,更无心顾及。
&ldo;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怎么可以坏成这样呢?想骗取我的同情,让我心软么?你以为摔破头,摔到一副要死的样子,我就会回心转意吗?我就会把说出去的话收回来吗?不会的……我告诉你,我不会!我真的不会!我真的不会……&rdo;她一边擦拭,一边喃喃地说着只有他才能听到的话语,大颗大颗的眼泪低落在他的身上。
(第一更)
正文第二十一章:恋恋不语(三)
&ldo;不要装晕迷,那是懦夫的招数,你快点醒来吧!你知道么?我真的很讨厌你这副模样,又脏又丑,一点形象都没有。我记得你有洁癖的呢,可是你现在睁开眼睛看看自己,你说……如果我把你现在的样子拍下来,再发送到网上,会不会引起轰动呢?你那个什么的钻石贵族男人形象,就会荡然无存吧!所以,你最好快点好起来,跟我证明你还是跟从前一样骄傲自负,气宇轩昂,潇洒自信……否则等我们离婚,可不保证你的行情比股票跌得还惨……&rdo;
&ldo;好吧!你还是这么固执,死脾气一点都不改,这样的你怎么讨人喜欢呢?我说过我很爱你,如今这份爱还没有消失……不过,你非得这样死气沉沉地躺着,那么很对不起,最后的那点爱我也要收回来。&rdo;
欣宁哽咽着将他的脸庞擦拭干净,替他整理衣服,神色逐渐恢复冷静,跪在旁边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可是,感觉历经了漫长的一个世纪,沈奕棠连眼皮都没动过。
逸辰匆匆赶回来,做简单的医护救急处理,欣宁抓住他的手,无法再等待,她跳起来,做出大胆的决定:&ldo;逸辰,我等不下去了!他没有外伤,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你开车,早点把他送到医院去!&rdo;
就那样,车子小心地行驶在蜿蜒的道路上,沈奕棠最先被送到县城医院,医生初步诊断为颅脑外伤,而昏迷不仅仅因为硬膜外血肿,还因为他已经发烧了几天,身体本身就极度虚弱。检查下来,他暂无生命危险,但何时能醒过来却不得而知,医生建议马上送往大医院诊治。
凌江市第一人民医院。
已经三天了,沈奕棠还是没有醒来,文燕看到儿子这模样,不知道哭过多少次。人生在世,福祸难料,沈父那么沉稳的一个人,见到病床上插满管子的儿子,好几次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如果不是沈家想尽办法刻意封锁了消息,媒体会蜂拥而至,只怕整家医院都不得安宁。文燕已经计划好了,如果情况再如此下去,将尽快安排去国外寻医治疗。
欣宁从出事那天早上到此刻,基本没怎么休息。她无法入睡,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起当日他刚从谷底被救上来的样子。那时候的恐惧与心悸依然还在,如影随形地提醒她眼前的事实。她坐在床前凝视着他,两个人的脸色几乎同样苍白。
不过,欣宁满心的忧伤都被埋藏了,无数强烈的情绪冲击过后,她整个人都沉静下来。
&ldo;沈奕棠……你可别跟我开玩笑,那些植物人、失忆之类的事情,都是小说和电视剧里喷狗血时才有的情节,不可能发生在你身上。你好歹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如果这么一摔就摔得再也醒不过来,那会笑掉人大牙的。至少……我会笑话你,会瞧不起你,听清楚了么?&rdo;她的嗓子快要说不出来话来,眼睛干涩没有眼泪。
陈清看到女儿的憔悴十分心疼,连何爸爸也被推在轮椅上,前来探望过了。除了何爸,其他三个长辈心中都很清楚,欣宁还会坚持离婚吗?她对奕棠的在乎瞎子都能看出来,她怎么可能还放得下?
如栩到医院,与其说来探望沈奕棠,还不如说是来看欣宁的。她握住欣宁的手,沉重有力地说出四个字:&ldo;你认命吧!&rdo;你跟沈奕棠的纠缠,你就认命吧,何欣宁!
这晚,欣宁终于支撑不住,趴在病床前,意识陷入昏沉中……
她不知道,这一睡就睡了一整天,她不知道,这一整天足够发生很多事……
黑暗中,他做了一个极其漫长的梦,梦境充斥着孤单和冰冷,他有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和害怕。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黑漆漆的夜里,很渴望谁能给他一点光明和温暖。脑袋嗡嗡地响,稍微一动似要将全身神经扯裂那般,痛得厉害。
他的意识很朦胧,知觉很模糊,但他努力想撑开眼皮,想看到那么黑暗的世界里,是谁一直守在自己身边?他好像有听到熟悉的温柔的嗓音,有感觉到一只柔软而微凉的小手担心地握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