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露了象,便不好脱身,几个孟家养了多年的高手一拥而上,围着那人在临江楼角檐上打斗,那人自知不敌,急于奔逃,却叫胡老爷子一身缠字诀功夫逼的气喘吁吁,暗忖果然是小瞧了家养的奴才,还以为是寻常护院,竟是如柳暮亭所说,见到便要拿人,方才逃的快,甩了这些人,如今真是自投罗网来了。
那人架不住围攻,连吃了几拳,已是不敌,知道莫说救柳暮亭,便是自己逃命也难,忽听孟华年在窗后说道,任大人,小人今日来断不是与您为难,还请进来喝杯水酒。
那人一愣,就见周身五人收了手,各居上下角檐虎视眈眈,将他团团围住,走不脱跃不起,索性一咬牙,飞身窜入窗中,瞧见孟华年长剑出鞘,正抵在柳暮亭咽喉处。
耳听背后五人已跃上栏杆,把守各窗,这人索性扔了斗笠,大剌剌拣了椅子坐下,说道,孟老爷好手段,这般请老子来,不知所谓何事。
孟华年笑而不语,仔细瞧着这人,这人也不示弱,翘着腿儿瞪回来。
正是,一个面容如白玉,美目似星辰,剑眉英挺,十指削葱根。
一个威风凛凛高大身材,双目如炬,眉若漆刷,胸膛横阔,双拳似铜锤。
这双手,砍了他孟华年的头下来,鲜血喷起半丈高,染了满园花草去。
孟华年却不知,便是眼前这人,劫了张生私逃,引得他那日勃然大怒,驱庄青山出府。
那庄青山出府前,哭着将柳生私见货郎的蹊跷说了,要他提防,孟华年虽是盛怒,没几日便叫人盯着柳生,这才引出柳生夜里潜入书房,偷南军机密送与任长风之事。
王师杀入南乡,柳暮亭已命断孟华年之手,任长风官任四品中郎将,领兵破府,一柄官刀斩了孟华年。
第48章
按循孟华年往日秉性,定要剐了这任长风,可他应承了青山快快活活种满院子花,便不许这人担惊受怕落一滴泪。
孟华年见胡老爷子等人围的铜墙铁壁一般,才收剑回鞘,提了柳暮亭,向任长风扔去。
那任长风接过柳生,与他松了绑,口中麻核吐出,柳生仍是一言不发,赤目含泪如泣血,只望着孟华年。
孟华年拱手说道,大人,孟家罪孽深重,惹天子盛怒,如今知错悔改,也是难逃圣裁,小人斗胆,请您与陛下带句话,以弥补我孟家过失。
任长风一听,冷笑道,你家王爷声势正壮,你倒幡然悔悟,难得难得,不知什么话儿如此金贵,能替得了你孟家三百余口性命。
孟华年遭他讥讽,也不以为意,一心只念着在十里亭处等他的人,此时笑道,大人可知圣上剿灭各路逆贼,怎的单单一个六皇子,能逃出京城,毫发无损,直入南乡,为何南军区区十万兵马,便敢北上,沿途无人阻拦。
任长风听罢,脸色微凉,慢悠悠说道,孟老爷这么说,我倒是好奇了,想必圣上也好奇的紧。
孟华年说道,自是朝中有人安排接应,一路筹谋,白日里听着陛下的圣意,夜里回来落了对策,这人如附骨之疽,一日不除,陛下一日不能安枕,今日没有南军,明日也勾来别处祸水,我已修书一封,写了此人行事种种,命人带往京城,皇榜上赦了我孟家上下,此信即刻呈上,还请大人帮我带个话儿,问陛下敢不敢赏我个恩典,与我赌这一遭。
任长风沉默许久,才堪堪说道,若真有此人,怎的你们这么多书信中,我一丝端倪也未瞧出。
孟华年笑道,此人身居高位,我与王爷自是不能落下笔墨痕迹,如今倒成了一桩好买卖。
任长风瞧着孟华年这么个俊秀公子哥儿,竟是心狠手辣之辈,出卖同党,利诱皇帝,顿了顿,终是说道,我即刻修书送往京城,还望你言而有信,莫辜负了圣上仁慈之心。
孟华年作揖道,华年谢过大人。
说罢,便领着胡老爷子等人出门去,一颗心儿早就飞到十里外。
彼时火云漫天,红粉霞光,正是日落之前。
忽听得身后有人哭叫道,华年,你去哪儿。
孟华年回头一看,只见柳暮亭立在晚霞中,微风吹了满怀,好似迎风而起,纤弱不堪,再看他身后任长风虎目生威,想起前世与这二人纠葛,终是说道,日后天高海阔,孟某再不踏足故土半步,谨祝二位官运亨通,飞黄腾达,咱们就此别过。
柳暮亭上前几步,身子已是摇摇欲坠,凄声道,你便如此对我。
孟华年并不应他,脚步不停,归心似箭,就听柳暮亭尖声叫道,你急着与他双宿双飞,你便搂着他尸体快活去。
第49章
孟华年心里一惊,转身直奔柳暮亭,疾声问道,你说什么。
柳暮亭业已疯癫,痴笑道,我给你的青山敬了一杯好茶,那原是圣上赏给你的,我舍不得你。。。
话说到后半,声音已是愈来愈小,宛如呢喃,孟华年听在耳里,字字都是剐着心头的血肉,提着柳暮亭的衣襟,怒喝道,什么毒,解药呢。
任长风看着形势不对,便要上前,叫胡老爷子等人拦住,那柳暮亭捉着孟华年衣袖,抱着胸前那只手,留恋不已,嗔道,圣上赏的毒,哪里有解药,你快去呀,他现下定是一副好颜色,眼里耳朵都是血,巴巴地等着你。。。
孟华年只觉喉头腥甜,胸中一片冰凉,神思都恍惚起来,抽出长剑,直劈柳暮亭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