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有酒,有两壶酒,桌旁有两人,一男一女,男的闭眼打坐,不断从嘴里吐出浊气,脸色刚毅,偶尔面色有几分扭曲,身上衣袍斑斑血迹,依旧醒目;女的安静柔和,目光如水波清澈,耳间的鬓发如拂柳轻柔,她看着眼前男子,目中柔和之意,情浓如月,偶尔见男子面色扭曲,女的神色就微微紧张,会不自觉的扯一扯自己的衣袖。
王宇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双手从胸前微微俯下,脸色比刚才好上几分,目光变得清澈明亮,显然伤势得到了痊愈,看来当初死皮赖脸跟老头子讨来的丹药,果然妙用无穷,不枉自己溜须拍马一阵。
胡孤薇见他打坐调息完毕,怔怔的看着他,欲言又止,两颊不知缘由的红了起来。他救过自己两次命,一次是从傀儡手中救出,另一次是从李敬东和王弘河的手中,若要仔细算起来,应该是三次命才对。
胡孤薇对他有感激,又有心底的爱慕,可她不知如何表达,她平时冷若冰霜,无非是想掩饰自己的内心脆弱,偶尔在同门师妹面前,露出疼怜展颜之意,一般在外人面前,她总是冷冰冰的。
她的视线与王宇投来的目光相互一撞,内心里噗噗不断,似乎要跳出心口,在王宇的目光下,她本能的低下头去,只怕眼前男子,看出了她的窘迫。
王宇虽未有过儿女情事,但读书之余,也偶有耳闻或者书上览阅,多多少少也看的出来胡孤薇的异样。
若说之前还无法看出,那是因为有外人在场,再加上剑拔弩张之势,哪有心思思考儿女情长。
现在两人独坐桌前,对胡孤薇的反应,王宇倒是觉察出来了,内心里出了一抹侥幸的惊喜外,还有一丝无奈。
他没经历过这种事情,自然没有办法处理,而且他的内心深处,还藏有一席红衣的影子。
花不落同样冷若冰霜,不过胜于她敢爱敢恨,她敢于向王宇表露情意。在当初两人分别的时候,花不落许诺要去找他,单单是这个诺言,在两人看来,都已是心照不宣的表达爱慕。
只不过碍于当时,王宇还未从逆道宗灭亡的阴影中走出,又感到前路漫长,北方之远危险极多,为花不落安危着想,这才没有答应花不落。
现在又有胡孤薇向他展露情意,王宇心里除了一刹那的惊喜外,紧接着是浓浓的无奈。
于情于理,先有花不落在前,而且他还要寻找机会去往北方,两个原因加起来,注定了他不能答应胡孤薇。
“来喝杯酒吧!”王宇笑了笑,这张桌子是他用剑把巨石劈将出来,而桌上两壶酒,是他在玄闻门里,柰于书生性子,在储物袋里放了几个杯子,想象以后出去也来一个月下独酌,感受一下富家子的感觉。
剩余梨花酒不多,除去破阵需要的外,此时就剩最后一瓶,都被他拿出来倒入酒壶内,瞅着桌上倒满酒的几个杯子,王宇拿起了酒杯,小小品尝了一下,自觉得味道不错,而胡孤薇听得他的话,微微抬头,伸手拿起酒杯,极尽女子礼貌,用衣袖遮住喝相,缓缓喝完才放下杯子,又是一阵不语。
王宇抬头望天,却是上空尽是虚无,在古墓内无日无月,看不到丝毫星辰,若是墓穴外围还好,倒与天然无别,只可惜现在身在墓穴里,四周除了石头就是虚无,一副苍凉景象。
面对这种尴尬的气愤,王宇沉吟半晌,终于说道:“司女石固体培元,尤其是对女子有着玄妙之处,你若拿去用着,对你筑基有重大好处。”
胡孤薇点了点头,从李敬东那里得来的司女石,王宇亲手给与了她,再加上两颗水蚕草,两者相加起来,都已是简直连城之物,任一物品放在修真界内,都会遭到哄抢,争夺。
她心里对王宇的爱慕,会于心内,却不晓得表达,看着王宇说道:“多谢公子给与,还三番让公子相救,孤薇心里不胜感激,若有来世。。。。。。。”
胡孤薇声音欲低,不知怎知开口,倒是王宇举杯轻声笑道:“没什么,本来你也救过我一次,当初在芦苇林若不是你帮助过我,恐怕我现在也好不到哪去,若说感谢的话,也应该是我来说才对,哪有男子让女子言达感谢之意的,如你执意说谢,我看倒不如扯平得了,两不相欠,如此甚好!”
胡孤薇听他谈的在理,言语谦逊,不似违词,心里不免又多了几分好感,只是听他最后说两不相欠,如此甚好一言,让她仿佛心里落空一样,昏昏沉沉的。
两不相欠,是不是永不相见呢,还是单指事物?!
胡孤薇心里七上八下的,越思索心情越遭,似乎有莫名的烦躁,察觉到胡孤薇神色的变化,王宇琢磨出的心思,更加确定了,只是这样打击一个女子,当真是好吗?
王宇同样心情烦乱,他和别人不一样,他有血海深仇,一大宗门的仇恨,还等着他去雪耻,还有那遥远的北方,还需他去证实,他要在那条神龙面前,指天而问,问苍天有没有天道,何以弃万民于不顾!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她继续沉沦下去,倒不如让她惊醒,总比以后月下扯花泪满襟来得好多!
王宇仰头又灌了一杯酒,连续几杯下肚,以前从未有过醉意,而今头已沉沉。
“是醉欲醉人,还是人欲醉酒!”王宇在心里叹道,看着胡孤薇洒然一笑道:“这里太安静了,我来讲个故事吧。”
胡孤薇回归神来,盯着他点了点,清澈的眼眸深处,隐藏深深爱意,恍如万里水潭,尽是柔波之意。
王宇喝了杯酒,叹道:“有个人,曾在在东安镇,遇到。。。。。。。”
把与花不落的相识和情意,原原本本的编成故事,讲与胡孤薇来听,胡孤薇神色,从原先的泛红,渐渐变得黯然,甚至是苍白,从他的话里,她岂能听不出个所以然来,此生他只爱一个人-----花不落!
胡孤薇的心情,陡然从悬崖边上,直接跌落崖低,她双目无神的扯烂衣袖,静静坐在一旁,却是没有说话。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子,是他的爱人,那么现在的自己,算不算得上是?该何去何从?
王宇连续饮了几杯酒,指尖揉搓着杯缘,心情仿佛江水,滔滔滚荡,五味杂陈沉于腑低,尽是满满苦涩无奈。
与胡孤薇说了这一番事,目的是想让她早断了念头,不必为了自己这种早不保夕的人倾注一生,从而白白浪费自己的年华芳容。
其中有一点,王宇其实是骗了她的,他并未与花不落互换情意,但在这里,却改成了他深爱花不落,这才是最为致命且又戳伤的地方。
人这辈子不可能不撒谎,正如是他为了别人好而去撒谎一样!
王宇又灌了几杯酒,胡孤薇低头沉沉,静坐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