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地,他懒散瘫进椅背中的姿势一秒改变,瞬间挺直了腰背,像个小学生似的直挺挺坐着,想做点什么还不敢,他咬着下唇,用余光偷偷瞄江岸。
老头子一刻不闲,眼眸半阖,视线落在双腿交叠微微搭住的书上,一掌闲落边侧,两指指端并拢,翻开书页。
如果换成白散,虽然他不会看这种只会催人的书,但目光与书交错间的距离太远,不是个舒服的姿势。
他肯定会抬起书平拿在胸前,尽力方便看。
再不济也是低下头,微微躬起背,就像写作业时,脑袋总是不留神快贴到桌上。
白散悄悄瞄了眼江岸,与平时注视旁人、接物说话时没有差别,他下颌微仰,线条依旧锋利流畅,没有任何微小幅度的转动,只眼皮垂了垂。
在这些毫不起眼的小习惯上,他异常佩服江岸。
不愧是老头子,颈椎就是好。
前些日,白散去蒋乐乐家看望小奶狗,顺带听蒋乐乐的妈妈吐槽。
‘别说现在的年轻人了,就是我们这些上年纪的,有个手机在也都成了低头党,明知对颈椎和视力不好,但也改不过来&039;。
当时的白散无比认同,抬手捏了捏脖颈,彻底忽视掉那一丢丢习惯性的酸痛,看来是常态了。
现在,他自愧不如。
因这一眼,江岸自然而然流露的举动,白散扒在车门边,扭着脑袋,暗戳戳瞅一眼又一眼,发着呆,满是不可思议和惊叹。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老头子。
便忽略了耳边的电话,在江岸察觉到,侧过眼,将望来时他猛地回过神,一扭脑袋,抱着外设包的手指缩了缩,一点点,小心翼翼地藏进袖口。
易天絮絮叨叨说着,白散听了个声,对那些话语中的意思却根本没有接收到,像听不懂的方言。
他弯下身,额头顶住外设包,胳膊圈起来的一小片空间里,昏暗又闷。他感受到自己呼出去的鼻息撞上外设包的金属拉链,带着冷意的金属拉链渐渐被打热。
一寸空间,空气无法流通,他潮热的鼻息全数涌回,闷红了脸颊。他支支吾吾应着,懵懵地结束了和易天的通话,又往车门边缩了缩,扭过脸,留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对着江岸,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点红红的脸颊,望向外面大口呼吸着。
一路向前,黄昏时分,大片大片的原野迎着暮光,合风而来,该是很有意思的景了。
白散轻轻侧了侧头,倒映着他虚影的车窗上便多出了江岸的侧脸。
低垂的眼,笔直鼻峰,微抿的唇角,都是江岸。白散说不上哪里特别,只闭上眼,他仍停留在脑海,经久不散。
臆想中,甚至江岸抬起眼,看向了他。
于是那点刚刚消退的红,来得更加迅速,越猛烈。
白散竭尽全力扭着脑袋,不露一点情绪,很专心地看着窗外风景,突然后脖颈触到凉意,他一缩瑟,飞快回头。
江岸只是帮他把翘起来的一边衬衫领折回去,白散僵着脖子等那只手放下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体温过高,竟然感到了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