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璟晨闻言松了手看过去,小丫鬟赶忙退开,揉着肩膀龇牙咧嘴。二少爷好可怕!
那边王氏手里捏着一张纸在几个丫鬟的拥簇下走过来,面上还是有些苍白,却已不见昨日沉重的忧急,精神好了许多。近看,手里拿的是一封信,信封上面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
“哥哥的信?”
“恩。萱儿大概是去了伈郡拜访苏先生。苏先生是你祖父的旧交好友,不用担心。”顿了顿,仿佛是在安慰崔璟晨又仿佛是在安慰自己,又轻声喃喃:“没事的,萱儿会好起来的。”
炎儿说了,有老夫人的暗卫保护着,会没事的。恩,去拜访苏先生,肯定不会有事的。
她在心里默默自语着,
在与平城相隔极近的伈郡,崔璟萱却还沉睡着。日近中天,刺眼的阳光洒进来,屋子里不华贵富丽,但干净整洁,窗户开着,深深浅浅的花香渗进来。
有人扶起她,一点点喂她喝下浓浓的苦涩汤汁。熟悉的人,不熟悉的味道。
“唔”她终于缓缓睁开眼睑,身子仿佛比之前更加乏力,软绵绵地提不起一点力气,她又看了看头上竹制的屋顶和四周简单素净的布置,眼帘合住,再轻启,轻飘飘出声:“这里,是哪?”
“这里,是我家啊~”果然又是那呢哝缠绵的音调,华丽地醉人:“你可是得了天花哦,我这可是在舍身救你。”
何韧有些想要看到她作为一个正常小女孩的担忧和害怕,却还是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失望了,她还靠在他肩上,眼睛看向窗外,窗外山间已经消散的云雾却仿佛都飘进了她的眼里,雾蒙蒙的。
“不,不是。”
“不是什么?”
“这不是天花,你跟了崔家车队一路,怎么会不知道。”
何韧的瞳孔深了深,沉默不语。这丫头,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啊,怎地这般敏锐。她得的当然不是天花,不过是一种症状跟天花很像的毒罢了。他怎么知道?呵,这毒的药引是他喂给她的。
崔璟萱终于把视线移回来,在路上,她就知道自己身体不适不是舟车劳顿。久病成医,她对药的气息太过熟悉,即便嘴里的药已经咽下去,味蕾对残留的味道都敏感不已。她已经不止一次地感觉到嘴里淡淡的药的味道。
能无视她身边的暗卫血七,轻而易举地接近她不留下一丝响动和痕迹,还给她喂药的人,除了韧,再无别人。
她第一次见到韧的时候,就嗅到了韧身上的那种抹不去的药的气息。显而易见,他浸淫医药多年。连身上都染了些微苦涩的气味。极淡,但总能缕缕透出来。
“祖母,她想要我干什么?”能使动韧的,只有老夫人了。故而,她才会说,老夫人的安排,真是令人费解。
何韧有些无奈,崔璟炎他玩不过是他技不如人,怎地一个小女孩都能这般轻易看透他。果真崔家的传承就这般可怕?他倒真有些相信,老夫人把关系着安国公府存亡的最大的注压在崔璟萱身上押对了。
“老夫人,她想要你拜师。”
“那枚令牌,你还记得吗?老夫人让我转达,苏先生身上有着这枚令牌真正的价值。”
崔璟萱有些不可置信,让她假病,就为了让她脱身来这里拜师?居然连血錡都不是那枚令牌的意义吗?细思极恐……她有些不敢深想这所谓的真正价值到底是什么。一个八岁的姑娘而已,老夫人会不会太相信她了?
不由地,崔璟萱伸手摸了摸胸口戴着的那枚令牌,这般重要的东西,索性小巧,便直接贴身戴着了。她真的没想到,当初不过一个生辰礼罢了,居然这般复杂。
“韧崽子,你给我滚出来!”正想着,外头忽地传来一声震天吼,中气十足,霸道无比。
这,是那位苏先生?
何韧却仿似听惯了,摆摆手浑不在意,冲着崔璟萱眨了眨眼,挑眉不屑应道:“老头,又是什么事。你那位知交可是走了。他要是还在,你才不会记得我这个徒弟罢。”
“呸,你能跟林小子比,赶紧给我滚出来烧菜去。林小子等着呢!”说完那声音就消散了,丝毫没听见走路的响动,足见其功力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