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夏蝉不知秋霜将近,半夜仍在破庙外树杈上万古不变地叫嚣。月辉叶荫,却总不愿为这蝉声驻足片刻,胡仁这时心中郁结已解,脑筋也正常起来,极大程度的发挥了二十一世纪四有青年脸皮赛过长城青砖的本事,笑道:&ldo;兄长些言差哉!父辈相传,史阁部云:吾为朝廷首输,岂肯反面事人!。立此门规,是讽那辫虏涂炭生灵,说如今天下君不君,臣不臣,便是以纪大明。&rdo;一顿狗屁不通的混话,中间偷换概念,故意在史可法的诗后乱讲一通混淆视听,幸好胡仁没读过&ldo;狄夷之有君&rdo;,不然估计孔夫子也得给他扯出来胡说。
刘逸成做了多年堂主,又在和隆武手下潜伏这么长时间,心性非一般儒生可比,自然不信,但史阁部是洪门的文胆,胡仁如今抬了出来,刘逸成也不好撕破脸面,并且人家师徒授艺,自己不过做个见证,实在也不便多说,当下就不再言语。
胡仁便教了陈宣半套军体拳,连打带踢逼陈宣做了二十个掌上压,陈宣最后围着那十来平方的破庙蛙跳了一圈,只听胡仁说,今天便到此为止,陈宣胡乱抹了脸,躺下不一会,便睡了个香甜。
胡仁坐在庙外的树上,一个好的狙击手绝对是个有耐心的人,他可以潜伏半个月,只为了开那一枪。但胡仁很害怕自己的这种耐心,他摸索着用刺刀刮完了头发,开始刮胡子,他是下了决心,不去融入这个社会,他害怕融入这个社会以后,因为狙击手的习惯,总是追求精确的效率,所以会一直去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再揭竿而起,最后带着自己的耐心一起烂在棺材里。
但他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要解决,胡仁吹飞了刀刃的胡碴子,这个问题,便是胡仁不会训练新兵!胡仁苦笑起来,训练新兵,不是上大学军训过几天的学生就能胜任的活儿,那怕是一个军事全能尖子的老兵,也大多不能当好新兵班长。
而胡仁虽然是一个很好的狙击手教官,但他却从没训过新兵,要知道,每个送到胡仁手下的狙击手学员,其本身不单已受过完整战斗技能训练,而且都有神枪手的底子,在美军来说,甚至要求是一级射手或特级射击队手的底子。
把一个普通人,训练成一个随时可以赴死,只为上级下达了这个命令的战士,绝对是个技术活,不是说今儿早上让他跑个五公里,明儿让他跑十公里,后天让他跑二十公里,就能训出兵来。
胡仁吹去刃上的须发,插入腰间刀鞘,自从想通了以后,尽管一样很多问题摆在眼前,但他起码就目前而言,再也没有沉溺于无休止的抱怨中,他跃下树,走出树林时,自语自言的笑道:&ldo;对了,我应该还是幸运的,只需要带一个新兵。&rdo;
陈宣的悲惨生活,从三张表开始。因为目前不可能有600外精确命中目标的枪械,所以地球自转偏向力等东西基本可以不用理会,也省去和陈宣解析地球、太阳系之类的概念。于是胡仁一上手就给陈宣出了三张表的题目,也就是:狙击手观察记录表、射距相对位置表、军用座标记录图。
这些大约需要高中理科基础的东西,在陈宣被要求军姿站立或蹲立的状况下进行。胡仁除了保证让陈宣有八小时睡眠,然后每天分出三个小时让陈宣练习军姿的同时进行狙击教学,其他时间就狂操体能。那怕在马车上,他也要陈宣拿着大顶练体能,要不就让陈宣跟着马车跑。刘逸成一路不住的摇头,这那是授艺?这简直是在整死孩子!几次他都瞧不下去要责问胡仁了,但听胡仁和陈宣讲狙击战术,绘图列表,却又是行军打仗的真本领,于是刘逸成也不敢唐突,只是多次劝胡仁&ldo;望徒成龙心勿急&rdo;。
一行人自然不敢明目张明从图门江坐船,更不敢入直隶过山东,一路躲躲闪闪专捡荒郊野外人烟稀少的路段行走,
陈宣从第三天夜里,就开始逃跑。
但胡仁虽然不但得怎么训练新兵,可这和他是一个优秀的侦训专业人员没有冲突。
陈宣逃离这种不科学不人道的训练的决心,终于在第七次被捉住以后,荡然无存。
但始终是没有训过新兵的人,两个余月过后,到了牛庄地界,陈宣已然病倒。
虽然当时只开放广州、泉州、宁波、松江四口通商,但实际上中国整个沿海的大小港口都是开放贸易的,牛庄有洪门的兄弟平时操轻舟贩运谋生,便接应了他们上船。胡仁上岸时托洪门兄弟找大不列颠的洋船,托买十把弗格森后装线膛遂发步枪,又怕让通译诈了钱去或是译错,胡仁用英文写了枪名和描述,尽管胡仁英文水平本就十分不济,而且隔了几百年,语法单词都大有不同,但这从火绳枪到21世纪t90的坦克炮,无数枪名和描述的英语、俄语、日语,却是他当年背熟的,要他说可能不行,但写出来也是一挥而就的事,这让刘逸成又高看了他几分,要知这年头,会番话的就少,更别说番文。
天津当然是不敢去的,于是在登州上了岸,陈宣却因为接受这种无从谈起科学性的训练,身体机能已弱到极点,本来只是拉伤筋,上了海船又染风寒,上岸稍有起色,但仍是病情反复,从登州还没到山东莱阳分舵,陈宣就几次高烧不起了。此时刚接近山东地界,近于低潮期的洪门,这时也不可能派出兄弟接应,就在将到莱阳时,胡仁就听车把式&ldo;咦&rdo;了一声,把马车停下,胡仁掀开帘子,却见若干大汉就在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