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桥心里想到了那么远,嘴上说:“我们中午不吃这个,我带你去吃好的。”
周小暖睁大圆乎乎的眼睛:“什么好的?”
这样可爱的样子让周小桥微笑起来,拉起她冰冰冷的手,看到她跟自己一样长了一手的冻疮,心里酸了一下,“跟我来。”
两人重新穿过那片乌烟瘴气,堂婶家的那位表哥叼着烟扫了她们一眼,这回什么话也没说,其他人更是看都没看,仿佛这里根本是麻将馆。
周小桥带着周小暖越过几户人家的前门,在一扇门前停下,这就是她堂婶家。
其实应该叫堂叔家才对,但堂叔存在感太弱,反而她堂婶为人活跃,嗓门大,成天里这家那家的串门,哪里有点事都离不了她。
街坊邻居那么喜欢议论她们姐妹和她们家的事,大多时候都是这位堂婶在带头。
当初是因为堂婶一家住在这条巷子里,爸爸给他们姐妹租房子的时候才租了这里,就是为了有个照应。
堂婶就以辛辛苦苦照顾过她们姐妹为由,以功臣自居,在她们面前特有范,仿佛她们一整家人都欠她的,事实上她根本没照顾过多少。
周小桥还记得她读高一那年,爸爸攒下了一笔小钱,原本打算回家做买卖的,他有几个弟兄是开船捕鱼的,买了他们的鱼去市场上卖,赚个差价,可能赚不多,但至少能回老家照顾小女儿。
但堂婶不知哪里听来的消息,说去南边搞服装厂很有赚头,她娘家人想要去干一场,本钱还差点,就死活拉着爸爸借钱。
又是说两个月内周转开就一定还钱,又是张口闭口养了她们姐妹三年,劳苦功高,还把街坊邻居拉来当说客。
爸爸抹不开脸,只好把钱借给她。
结果堂婶娘家人不仅没赚钱还把钱都赔了。
那年冬天刀鱼特别值钱,村子里好多人闻风而动去当鱼贩子,赚了大钱,他们家却硬生生错过了,没了本钱的爸爸只能继续打工。
周小桥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几年后爸爸劳累过度,体质变得很差,一次工伤发展成败血症,最后竟然就那么去了,她一直觉得爸爸的死有堂婶的一份。
不过那时她更恨自己,明明已经开始工作了,为什么不能为爸爸分担?
为什么不叫爸爸回家,还要在那遥远的地方吃苦受累?
这会儿堂婶家里传出来一阵阵热油炒菜的滋啦声,伴随着阵阵香味飘出。
周小桥脸上表情变幻,最终牵着妹妹的手走进去。
就见后厅厨房间烟雾缭绕,桌上已经摆上了好些盘菜,除了两个素的,其余都是很有料的荤菜,而煤气灶前,一个身材肥壮的妇女正在卖力炒菜。
周小桥看着她,忽然叫了声:“婶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