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黑影扑过来,狠狠在王威手臂上挠了一下。
王威穿的是短袖,登时‘嗷’地一声惨叫,低头一看,手臂上被挠出三条长长的血痕,而始作俑者正伏在地上,朝他龇出森森白牙。
“妈的小畜生!”王威低骂一声,抬腿就去踢猫。
“初夏!”夏语冰眼疾手快地抱起老猫,躲过了王威那全力踢出的一脚。
正此时,门被砰地一声用力推开,门口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逆光站立,手里拿着一把森寒的柴刀,冷眼盯着对夏语冰死缠烂打的王威。
林见深。
而且是,面色极为阴冷难看的林见深。
吴鹏飞嚯的站起身来,而王威也不自觉后退一步,有些忌惮地望着他手里的柴刀,讪笑:“哟,回来了啊……”
吴鹏飞强撑着肥硕的身体,磕磕巴巴地说:“你、你那是什么眼神?我们找外甥女说、说事,跟你没得关系!”
林见深什么话也没说,解下腰间的竹篓丢在一旁,带着新鲜绿叶的花椒枝撒了一地,辛辣味铺面而来。接着,林见深大步走进屋,一手揪住吴鹏飞,一手拎着王威,竟是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他们两个高壮的大男人拖出房门,一路拖过铺着青石砖的院子,狠狠丢在了大门外的马路上。
力气大到不像个正常人类!
王威刚要爬起,又被林见深一手掐住脖子硬生生地从地上拎起,顿时疼得嗷嗷直叫。
“我说过,不许你来骚扰我的家人。”林见深眼神幽冷,眼底有风暴酝酿,修长有力的手指不轻不重地贴着他的颈动脉,没用力,但极具威慑。
王威怀疑他下一刻就会拧断自己的脖子,吞了吞口水说:“有话好说……你要是伤了我,这事就没法收场了不是?”
残阳如血,鸟雀归巢,缓缓升腾的淡薄夜色中,林见深冷冷地松手,在王威的衣服上擦了擦,仿佛刚才触碰了什么肮脏的物件,吐出一个字:“滚!”
说完,他砰地一声甩上大门,从里头落栓。
“草你妈的野种,你给我等着!”马后炮吴鹏飞狼狈不堪地起身,又灰溜溜地扶起王威,给他拍去裤腿上的灰尘,小心翼翼讨好道,“哎呀王公子,您没事吧?”
王威的脸色阴鸷得吓人,狠狠推开吴鹏飞:“我告诉你吴鹏飞,不想办法搞死这个林见深,你一分钱也别想从我这捞到!”
“是是是。”吴鹏飞点头如捣蒜,“是我没考虑好,让王公子您受委屈了!”
王威狠狠咬着后槽牙,回身望着紧闭的林家大门,恨声说:“等着吧!这块地和这个妞,都得是我的!”
然而敲了许久的门,屋内都没有回应。
难道他又半夜三更出门去了?
夏语冰难受地吸了吸鼻子,呼吸燥热,只好又慢吞吞地挪回了房间,无力地倒回床上,用薄毯裹住发冷的身体。
月光透过窗户玻璃洒在长桌上,照亮桌上摆放着的六片玄黑流金的大羽毛,碎金的光华在羽毛上亮起又熄灭,像是生生不息萤火虫,极为好看。
夏语冰盯着桌上诡异又美丽的羽毛,视线渐渐模糊,不稍片刻又坠入了深渊般的黑色梦境。
她梦见自己站在石桥靠竹林的这一端,而桥的另一端则是界碑和柳树,在柳树下站着一位身穿衬衫和工装裤的年轻男子,头发是复古的中分,手中握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画面如同蒙上一层水雾,使人看不清男子的容颜。
即便在梦里,夏语冰也记得自己见过这人——正是下午在溪边拍照取材时的遇见的那个年轻人,他说他认识林缈。
“要下雨了呢。”年轻人望着阳光和煦的天空,忽然如此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夏语冰竟从他的语气听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你是谁?”梦中,夏语冰朝他大喊。
可到底是身不由己的梦境,即便她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也只能发出细若蚊呐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她又喊了一声。
这一回,那男子似乎听见了,转过头来看她。
很奇怪,梦里的画面模糊而又扭曲,她应该是看不清男子的样貌的,却总能觉得他的眼睛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像是浸透了雨水,显得深沉而又悲伤。
“林西。”他说,声音如同从天际传来,空旷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