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烙了一晚上馅饼,接近四点丁大东才迷迷糊糊睡着。他大脑还没有休息够,五点的时候就被打板的声音吵醒。
寺庙里讲究晨钟暮鼓,但很少有普通人知道,在敲钟之前,是有专人通过打板的方式叫醒众位僧人的。打板既能报时,也能集合僧人,这种专用的木质响器在敲击时,会发出清脆的声音,在寺庙里回荡。少林寺名下的慈幼院也延续了打板的传统,起床、吃饭、上课、练武都有僧人打板,而且根据目的不同,打板的节奏也会有所变化。
打板的声音在宿舍楼道里回响,每个寝室都陆陆续续打开了大灯。丁大作家还没醒盹,胡子拉碴,一脸茫然的坐起来,看着寝室里大家安静快速的穿衣洗漱。多虑又少眠的他现在思维迟钝的像是一碗没冲开的藕粉,拿着毛衣就往腿上套。
赵悠悠看不过去,把他从床上拎到地上,结果他的毛衣和牛仔裤帮他穿戴起来。丁大东乖的像是只狼崽子,让他举手就举手,让他抬腿就抬腿,赵悠悠三下五除二帮他收拾好,还去涮了一条凉毛巾,扔到了他脸上。
冰凉的毛巾铺到脸上,丁大东这才懵懵懂懂的清醒过来。
面前的赵悠悠精力十足,小细腰大长腿被遮掩到运动裤下,气色极好,连黑眼圈都看不到。
——能够让丁大东失眠一整晚的事情,根本动摇不了赵悠悠分毫。
慈幼院的孩子们都未成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有爱心企业过来做公益,大手一挥包了孩子们的牛奶鸡蛋。不过这些东西是荤的,孩子们吃得,照顾他们的僧人吃不得,他们每天自己熬粥做馒头腌咸菜,遇到逢年过节的大日子,早饭里还有素馅包子。像是赵悠悠这些成年后回来过节的孤儿们,会给院里交伙食费,跟着僧人们一起吃饭。
伙食费不贵,一天才七块,食量大的主动交翻倍,比如赵悠悠就交了十四,大块头的悠林交了二十一。
丁大东还没调过来“时差”,既没精神也没胃口,像个小姑娘一样把包子捏下来一点点往嘴巴里塞,他一口能嚼二十下,这速度悠林都吞下去一整个包子了。
丁大东嘴巴闲不住,问:“这些做饭的师父应该比咱们起的早吧?咱们是被打板的人叫醒的,那他们是被谁叫醒的啊。”
赵悠悠无语的看着他,半晌说:“丁大东,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个东西叫闹钟啊?”
“……”
吃完饭,孩子们去上早课了。
僧人的早课是念经拜佛,而孩子们的早课其实就是晨读,宿舍楼的一层被开辟出来当教室,大家先读古诗古文,又拿出英语课本齐声朗读。赵悠悠他们列队去了操场,几人活动开手脚,拿起兵器架上的兵器比划起来。
赵悠悠说:“大家先等等,先让我开个直播。”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其他师兄弟都不是闷在家里足不出户的老古董,都听过直播这个玩意,还有人好奇去赵悠悠的直播间看过。
悠静说:“这才六点,直什么播,有谁看啊。”
赵悠悠说:“说不定有真爱粉呢,反正我流量多,咱们练咱们的,有人给打赏了咱们就偷偷去吃烤串。”说完,他找了两块石头把手机夹起来立在地上。
大家都没在意,认定不会有人在大年初一的早上六点跑来看什么练武直播,几人专心操练开来,你来我往打的还挺热闹。
丁大东坐在操场边上,一脸惆怅着看着他们打闹。
这一刻的他,突然领悟到因为不会跳皮筋所以被全班女生孤立的小学生的悲怆心情。
赵悠悠离开武馆后,已经好久没有和别人正经打一场了,他在家再怎么自觉锻炼,也缺少那种练武氛围,手头上的功夫当然不如其他人强,几十招之内就被缴械打下了场。
赵悠悠下场后,径直走到双杠旁,手一撑就坐到了双杠上,充当观众给大家鼓劲。
丁大东慢吞吞走过去,仰着头看他,他身后挂着一轮还没有脸盆大的朝阳,不刺目,反而让人想要把它摘下来藏在衣兜里。
丁大东问他:“我如果每天跟你练功的话,什么时候能变得像悠林那么强?”
赵悠悠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悠林师兄可是从小练的童子功。”
“他练了二十年,我也可以练二十年啊。”
“你又不是童子,练哪门子童子功。”
“诶你等……”
赵悠悠跳下双杠,去菜地找师父们去了。
大年初一,少林寺香火旺盛,很多人赶着登寺烧今年的第一炷香。慈幼院的孩子们再次乘车前往少林寺,一部分去了演武堂表演节目,一部分帮助疏导游客,组织纪律。
赵悠悠带着志愿者的红袖章,拿着小旗子,被分配去碑林指引游客,一天下来,他回答的最多的问题就是“厕所在哪儿”“能在寺里吃斋饭吗”“师父们几点开始念经”“在哪儿买香”“能不能帮我们照张合影”……以及春心萌动小姑娘们问的“小哥哥你有女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