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瘦子一直踌躇地站在远方,不时探头探脑地看看这边,伸手扶扶鼻梁上架的眼镜,似乎没有指令不敢靠近我们一样。
我心下奇怪,等做完手头的事情,便来到吴宏身边,问:&ldo;老吴,那人干吗的?&rdo;
吴宏已经跟沈逸之说完话了,正站在原地看着刘忠国与沈逸之商量什么事情,听见我的问话,轻声答道:&ldo;哦,刚才我问老沈了,这人是临时请的专家,专门研究水文的。不过来的时候仓促,只进行了初步的保密培训,得照顾一下。&rdo;
我不知道他说的&ldo;照顾&rdo;是什么意思,但已经明白这是个知识分子。难怪和同来的两人气质上格格不入,身体也弱不禁风,一副不胜劳顿的样子。突然我又想起一个疑问,就说:&ldo;刚才刘忠国说的446是部队的番号吗?听着有些奇怪啊!这刘忠国为什么被调去那里了,什么来头?&rdo;
吴宏看我一眼,看来觉得我问得有些多了,轻轻地说:&ldo;446不是部队番号,是个机构代号。不要问那么多,你只要知道刘忠国是……高手,就行了。&rdo;
说话间,沈逸之已经快步走到瘦子跟前,面色随和地跟他说了几句什么,后者笑了笑,摇摇头,便随沈逸之来到我们面前。
我听见沈逸之一边走一边对这人说:&ldo;小钱,你这就见外了,我们谈我们的,你尽管过来就是了。如果需要回避,我会告诉你的,不用这么拘谨,纪律是要遵守,但革命也要讲究人情世故嘛,太客气了,哈哈!&rdo;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他一直没有靠近我们,看来初级的保密培训还是很有作用的,至少让他明白凡事保持距离为好。这让我对他平生了几分好感,至少这是个懂得分寸的人。
这人三十出头,一个标准的知识分子头,两边鬓角刮得发白,偏分头,黑镜框。面色白净,鼻下一张薄薄的嘴,脸上神色带着些许的紧张,身上穿的衣服略显肥大,看来来得时候没有找到合适的衣服,临时凑合了一件。
沈逸之手一伸给我们介绍说:&ldo;钱竞成,我们的水文专家,跟我们一同出任务。小钱,这是我们的同志吴宏和孙海潮,认识一下。&rdo;他一指我们后说:&ldo;小钱很少出野外,你们都多照顾照顾。特别是忠国你,多留神小钱的安全,可不能有闪失啊!&rdo;
刘忠国听了这话咧嘴笑了,大手一拍胸脯说:&ldo;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请首长放心!&rdo;说完还冲沈逸之眨了眨眼,神情狡黠。
我们三人都笑了,钱竟成也扶扶眼镜,略带羞涩地露出笑容,气氛重又变得轻松起来。
大家互相认识后,沈逸之看看远方,微微点点头,对吴宏说:&ldo;走吧,前面带路,我们去寺里看看。&rdo;
吴宏和我连忙在前面带路,因为没有车开,步行前去走得还是有些辛苦,沈逸之好像不甚在乎,只管一路跟着吴宏埋头赶路,偶尔想起什么就问吴宏几句。两人这样边聊边走,竟然把我也落在了后面。
但我不是走在最后的。刘忠国和钱竞成一直保持一段距离落在后面。倒不是刘忠国脚力不行,正相反,他虎虎有风地走得快着呢。因为要顾及后面拖拖拉拉的钱竞成,他只能边走边回头等,不时抬头看几眼前方的我们,生怕一不小心脱离了组织。
钱竞成书生出身,哪受得了这样坎坷的路程,一路跌跌撞撞吃尽了苦头。我看了心里暗笑,这才哪儿跟哪儿啊,走个山路而已,况且还不是十分崎岖。这要是需要攀爬岩壁还不把他吓尿了裤子?心里便隐约有些担心,这种体质和耐受能力,后面的任务能指望上他吗?
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看到寺门所在。要不是我和吴宏来过这里,估计还是发现不了这隐蔽的小门。沈逸之在吴宏的指点下注意到门口,脚下却慢了下来,他站在近在咫尺的门前停了一会,还凑近看了看地面和门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示意吴宏上前推门。
我们走进寺中,都没有说话,钱竞成已经缓过劲来,脸色也好看了些。
吴宏已经前去大殿和院里其他地方查看,我们驻足在院子一侧等待,免得打草惊蛇。过了很久,才看见吴宏慢慢地从后院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惊愕的表情,沈逸之直到吴宏走到面前才轻声问:&ldo;怎么样,找到那老和尚和女儿了吗?&rdo;
吴宏沉默了一下,说:&ldo;找到了。&rdo;然后眼睛看看后院说:&ldo;不过只有和尚一人,那女人不见了。&rdo;
我们马上都感到这事非同小可,莫不是走的时候那女人感觉到了什么,打草惊蛇了?沈逸之听了没有表现出惊讶,只是追问:&ldo;那和尚呢?&rdo;
吴宏小声说:&ldo;刚才我在后院偏室中发现他了,在床上躺着,闭着眼睛,气色很不好。但不像是病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就没有打扰他。回来我们商量一下再说。&rdo;
沈逸之看看四周,突然对刘忠国说:&ldo;忠国,你回汽车那里看着,到后车厢中不要离开。至少一个小时之后再赶回这里,一定要注意安全!&rdo;
刘忠国没有任何异议,甚至都不曾问一句为什么,直接掉头就离开了。我看了有点吃惊,看来两人的关系十分深厚,彼此都无比的信任。
然后沈逸之挥挥手,示意我们不要出声,指指寺门外,作了个出去的动作。我们三人亦步亦趋地跟在沈逸之身后,来到寺庙之外,沈逸之寻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周围苍树遮天、怪石林立,几乎没有阳光透下来,寂静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