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考虑到新店建成,可以大展身手经营,马周便带着李白璧、长腿、熊猫一行四人,赶四辆车,每辆车都装满交椅,一路向博州郡奔去。
李白璧生性沉静,不喜言谈,马周与他相处,总无话可说。长腿、熊猫二人属于乐天派,无话找话,总怕安静下来。有这样的两个人一路相随,可以缓解长途漫漫之闷。
三个人一路说笑喜乐,李白璧倒是被冷落一旁,他本不喜欢热闹场合,被冷落也无所谓。
午时过后,一行人来到博州城门口,发现这里与往日不太一样。以前城门总是洞开,人们来来往往,如水流淌。而今天守城府兵和斥候大量增加,手执兵器严阵以待。
经过一番检查,一行人被放进城内。
马周心里猜测,发生了什么大事了么?似乎战事随时发生一般。可见城内百姓依如往日,脸上并没有半分的慌乱之情。马周又觉得自已似乎多疑了。
来到市坊,打眼一看,嗬!北门空地上,赫然新建一处宽敞的店铺。门口还守着两名府兵,看样子似乎专等自已到来。半月前,太守亲**待,今天来这里把坊铺交给自已,他却没有来。
即使这样,见到新店建起,马周也是一片心花怒放,赶忙下车,笑着迎上去,深施一礼道:“兵兄辛苦了。在下马周马宾正,是这处新建店面的主人,感谢兵兄辛苦照料。太守他老人家,一向可好,今天为何没有大驾光临?”
两名府兵拿眼瞟了马周一下,冷冷问道:“太守有交待,这处坊铺确实交给一个叫马周的少年郎。可你说你是马周,我们就相信了?有何证据证明你就是马周马宾正?”
此时又没身份证,确实不太方便证明。除非太守亲自光临,否则还真不好办。马周正想着应对的办法,那府兵又发话了。
他偏偏脑袋对另一人说:“你先守着,不要让他们走远。我这就去坊内把他找出来,他一来就知道这名少年郎,是不是货真价实的马周了。”
另一人点头答应,这名府兵转身进了坊内。
马周有些纳闷,在博州郡自已几乎一个人也不认识,谁会认识自已?太奇怪了!便与留下的那名府兵闲扯,静候那神秘之人。
通过交谈,马周才知道,太守不亲自来交接店面的原因。
那府兵说,夏王窦建德被李世民战败,地盘被掳走大半。大唐山东道安抚大使、淮安王李神通,几天前带兵来到博州郡,正与太守王薄商量,交接博州郡管理权的问题。太守忙得焦头烂额,脚打后脑勺,哪有功夫来这里闲扯?
听那府兵所说,马周暗暗心惊,怪不得进城时,有那么多府兵把守,这里原来是要改朝换代,从此隶属大唐的管辖了!
李神通的身份非常了不得!是李渊的堂弟、李世民的堂叔。李渊在晋阳起兵时,他揭竿而起,最先拥护李渊起义。不过此人能耐不大,在争夺宇文化及之战中,惨败于窦建德。
李唐把窦建德的地盘收归已有,许多夏朝将领纷纷惨死,激起很多旧臣的不满。他们便找到以英勇著称的刘黑闼。此时,刘黑闼因追随窦建德兵败而心灰意冷,正在家中种菜。血火相拼的老朋友纷纷哭诉投降李唐的惨状,激起刘黑闼的怒气,便起兵叛乱,几乎抢下大唐的半个江山。
瓦岗英雄罗士信以二百守兵与刘黑闼硬抗七天七夜,兵败被俘,决不投降,最后英勇赴死。而淮安王李神通,也被刘黑闼打得落花流水,丢盔弃甲。
此时此刻,刘黑闼还在家中种菜,还没起兵造反。若面见淮安王李神通,向他道明将来的局势,提防刘黑闼叛乱,岂不是可以阻止悲剧发生?至少罗士信将军不会惨死刘黑闼之手。还可以趁此机会抱住李神通的大腿,将来事半而功倍。
这淮安王能耐虽然不大,也不大受李世民的优待,可他毕竟是李世民的叔父,二人是血浓于水的关系,有道是疏不间亲!认识他总比认识一般将领更接近捷径!
他可是封王的将领,是太守的府上贵客!自已一介草民,只不过卖交椅的小商贩,以何为借口才可顺利见到李神通?
正在想着,那府兵从坊内回来,他身后跟随一名中年汉子。
那中年汉子白净面皮,一身长装,两撇狗油胡甚是滑稽。他来到坊门口,一见到马周,脸色惨变。
马周心中暗笑,这不是前段时间,在太守府敲他一竹杠的管家么?还以为府兵说的神秘人是谁,原来是他!自已与他也算是老相识了,除太守能证明自已的身份,他也可以。一时疏忽大意,竟把他忘到九霄云外了。
马周笑着施礼:“王管家一向可好?小可这厢有礼了,还认得小可么?”
怎么不认得?在马周手里损失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那可抵得上三年的雇工钱!一见到马周,管家心里就突突狂跳,舌头都不听使唤了:“啊……啊……原来是你啊!老相识了,老相识了!啊哈哈——”他一边干笑,一边暗中擦汗,生怕马周再揭他的老底儿。
马周意味深长地笑道:“太守他老人家一向安好?请管家回去后,代为向他老人家请安!”
哪壶不开提哪壶!管家瀑布汗!!!
为了掩饰窘迫,管家对那两名府兵说道:“眼前这位玉树临风,风丶流倜傥的少年郎,便是太守交待的马周马宾正,我与他是老朋友了。这里没你们什么事儿了,你们回去交差吧,余下的事情,本管家替你们办理。”
“呃——多谢管家体恤,那小的们这就告辞了。”那两名府兵本不愿干巴巴守着一间空店铺,一听管家放他们走,连连施礼,收起兵器闪人。
两名府兵一走,管家压力减轻,脸上冒汗不那么利害了,看看没人注意他们,便凑到马周跟前,以极底的声音央求道:“我的小爷爷,我的小祖宗喂!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不给你一百两封口费么?怎么又提起这茬儿事儿?”
“那是以前,现在我改变了注意!除非你让我见太守一面!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遇到人面兽心的这种杂碎,千万心慈手软不得,马周便以恶狠狠的语气警告他:“一百两银子算多么?一百两银子就想让我闭嘴?大不了我亲手交给太守,而你嘛……”
马周摸着下巴,沉吟着没向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