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明日会战右金军,就请先生在我身旁,为我出谋划策。”牧云栾举杯道。
帐中众将全看向那军师范裰的脸色,这分明是让这年轻人试着代替他的位置。范裰脸上如被巴掌扇过,青中泛红,却也只得慢慢举起酒杯。众将也都随牧云栾把杯举起来,向那青年敬酒。
可那年轻人竟如醉得举不起酒杯一般,只把手在空中摇着道:“我说了我不懂兵书的了,让我当谋士,输了可别怪我。这里的酒一点也没有路边馆打来的好喝。”
牧云栾和一干大将谋士举起的酒杯,就那样生生的僵在那里。
终于有一武将忍无可忍,掼了酒杯拔剑而起:“路然轻,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轻慢我等?”
路然轻看也没有看他,站起整整衣冠,拱手正色对牧云栾道:“殿下,宛州军现在之所以还没败,只是因为没有遇到真正的对手罢了。你若真想得到天下,就不可以用一般人的心思去推度事情。士为知已者死,您又想用我,又不信我,周围又全是一群自以为功高的老臣,这样再有才略的人也是无法成事的。这里有三个信封,这次战后,若是我说得准,您用了信封中的计策胜得此仗,便请拜我为军师。若是不信我,尽可弃之一边,我便另寻明主去也。告辞。”
他大步而出,把无数恼怒的忌恨的惊讶的目光抛在后面。
牧云栾长叹一声,拄肘于案,托着额头,久久沉默。
3
一日后,宛州军与右金军在天启城南百里处会战。
战事之初,宛州军使铁甲长枪巨盾,分成数个方阵,右金军骑兵一旦靠近,就强弩攒射。这铁弩的射程比右金军的弓要远得多,右金骑军绕阵数周,没寻到任何破绽,只丢下数百骑尸身。
硕风和叶下令:“冲车出阵。”
但大半冲车毁在与勤王军的大战中,只剩八十余辆,加之宛州军弩箭太强,可穿木盾,跟随冲车的步兵冲到三百步内,就被射死无数,溃退回去,冲车没了步兵护卫,立时被宛州军阵中冲出兵来,缴获了去。
宛州军中齐声嘲笑,高喊着:“礼重了,礼重了。”
硕风和叶在本阵中苦笑,望康佑成道:“你的冲车原来这么不好用。”
康佑成道:“对付坚营困守之军,冲车是极好用的,但对方兵强弩利,原来的兵法就不顶用了。”
硕风和叶问:“那还有些什么新招法?”
康佑成笑道:“宛州富庶,所以步兵甲厚盾坚,多备强弩。但宛州多水系,缺平原,少养马匹,所以他们缺少精良骑军,只有形成方阵,阵阵相护,欲以不变应万变。我们便偏让他们动起来。”
于是命令把原备攻城用的三十辆攻石车推了出来,放上空心铁弹,那弹中灌满火油,燃着了猛投出去。宛州军抬头看天空中数十大火球呼啸而来,心道苦也,方才骑军冲锋之时,只盼大家挤得紧紧骑兵冲不进来,现在却只恨身边挤满了人,想跑也没处跑。眼睁睁看着火焰泼天而下,一横心一闭眼,说天上掉金子的好事老天一回也没给过,这次也不该轮到才是。
巨响连声,惨叫声起,着火的士卒疯狂冲突。投石车未投几轮,宛州方阵已乱。
中阵观敌云台上,牧云栾紧皱眉头,不得已下令,全军冲锋。鼓气一起,方阵发一声喊,全冲上去,说是冲锋,倒不如说是快逃开所站的地方。
硕风和叶激动起来:“娘老子的这帮龟壳兵终于散开了,骑兵准备冲锋。”
康佑成道:“慢着!宛州军久经训练,可速散也可速集,若是骑兵冲近,他们便瞬时就近结成上千个小阵,外置盾枪,内发弩箭,我们还是挨打。”
硕风和叶道:“那么,命前军缓退,让和术部、克剌部分绕敌两侧,然后三面夹击,任他多少小阵,也立时冲垮。”
康佑成抚掌大笑:“殿下用兵日益精妙了。”
硕风和叶微笑起来:“待我把你的招数尽数学来,你便于我无用了。可以回家种田了。”
康佑成笑容僵在脸上,他知道这这王子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当他笑着说要杀掉你时,那也是真的。他不喜欢把话藏在肚子里,从来就直接说了出来,把一切摆在光天化日之下。所以他的父辈和亲族都不喜欢他,他孤独的争夺着天下,似乎只为了证明什么。
右金军三面夹击,宛州军果然集成无数小阵,呼应为战,战场上烟尘滚滚,混战一场。直杀了近二个时辰。天色将晚,双方都折损数千人,各自鸣金收兵。
4
牧云栾回到帐中,忽然看见案边那三个信封,取第一个来打开。
“殿下惯用四形方阵之法,虽克骑军,但右金若使发石火攻,阵必破。请用臣所献之阵图。”
牧云栾将拳猛捶在案上,昨夜为何就赌气没看这信封呢?不过,即便看了,他也未必肯按其所言行事吧。
他拿起第二个信封,想了想,又放下。默坐了一会儿,却又拿起来,缓缓拆开……
5
第二日。宛州军摆出了个黄沙万里阵。将数万兵散开在方圆数里的平地上,每人之间相隔数步。硕风和叶一见大笑:“这是怕了我们的投石机了。不过这样一来,怎可抵挡我骠骑冲锋。”
康佑成摇头道:“需防他阵势变化,这阵势看起来最为粗陋散漫,却是万阵之源,可千变万化。臣知暴雪烈风骑曾苦练对骑兵之阵法,但对步兵阵之变化与破解,却训练不足。若是对方演练过高妙阵法,只怕要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