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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第1页）

这样哭了一会儿，便有丫鬟进来劝黛玉回家去歇歇，王熙凤也知道黛玉的身子娇弱，便也不强留，只哀恳道：&ldo;妹妹得了闲，多过来几次，也让我在大太太面前松松肩，如今大太太眼里也就有老太太、大老爷和妹妹这三个人了。&rdo;黛玉见她委实可怜，不由得答应了，回去的路上，一边想着，一边止不住流泪。

那紫鹃最知道其中的端底，便劝道：&ldo;奶奶这两日才好些，哪经得起这样的伤感!奶奶也不必为琏二奶奶操心，总是人在做，天在看，她自己做出来的事，自己也是要承当的，莫非现在说后悔了，那尤二姐就能活过来吗?&rdo;

黛玉答道：&ldo;你说的固然是，然而想我自小到那府里住着，凤姐姐待我不薄，如今看她如此境遇，我也不由得悬心。三爷前日的信里，说起看到一个荒山古庙的对联，联语倒有些意思，便抄下来给我看，还说要写下来挂在家里呢。&rdo;

紫鹃巴不得她常常想着贾琮些，别记挂贾府中的事，便兴头问道：&ldo;三爷的学问是没的说，否则也不是探花郎了，只是那对联写的什么?怎么庙里的对联，却要挂在家里了?&rdo;

黛玉便笑了：&ldo;若是我也这样回信问他的，他必会说，读书人百无禁忌。那联语写的是：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这幅对联挂在凤姐姐房里倒是合适的。&rdo;说罢相与叹息。

第五十一回报宿怨愚妇翻旧账

却说黛玉走后，王熙凤想着午间邢夫人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心中忐忑，不知这大太太打的是什么主意。又想到往日里贾琏对自己是恩弛爱衰，冷冰冰的样子，心里便痛得坐不住，起来走到贾母房中，如今也只有在贾母跟前，她还能自在一些，无论如何，邢夫人还不至于在贾母面前给她脸色看。

贾母房里帐幔低垂，午睡尚未起来，王熙凤才发觉时辰尚早，自己竟然是连钟表都看错了，心中凄然，想想再回去也是无味，便走到鸳鸯房里，想坐一坐，跟鸳鸯闲谈一会儿，也可排遣烦闷。

鸳鸯却真是有些着凉了，身上发热，午饭也没有吃，正在自己房里昏昏沉沉地睡着，冥冥之中，忽然看见王熙凤走来，满面春风地说道：&ldo;鸳鸯姑娘，我给你道喜来了，琏二爷在老太太面前讨了你做姨娘呢，老太太已经答应了，快跟我去老太太、太太跟前谢恩去!&rdo;说着便来拉她的手。

鸳鸯听了，心里又惊又乱，还夹杂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正夺手不肯的时候，琥珀、袭人、紫鹃等人全都蜂拥进来给她道喜，鸳鸯又羞又气，便跑出门去，想进园子里去躲一躲，刚到了沁芳闸，就见平儿站在那里，瞅着她直笑，说道：&ldo;这下好了，我们真成了姊妹，可以长长远远守在一起了。&rdo;鸳鸯模模糊糊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是对不住平儿了，正在着急时，从丁香树丛后面转过来大老爷贾赦，脸色铁青，恶狠狠地说道：&ldo;我要你不到手，谁还敢要你?除非你死了，或是做了尼姑，否则终究是逃不出我的手心!&rdo;

鸳鸯听了这话害怕，转身就跑，只见园子里□□曲折，盖满了荒草，正着急寻不着道路的时候，不知从哪里涌出无数的花精树怪，齐声拍着手嚷着：&ldo;……谁还敢要你……除非你死了……逃不出手心!&rdo;渐渐如雷鸣一般，鸳鸯被吓得肝胆俱裂，正在张皇的时候，突然山石后面转出了贾琏，风流倜傥，口角生春，朝着鸳鸯拱了拱手说道：&ldo;鸳鸯姑娘，小生有礼了。&rdo;鸳鸯看着他呆了呆，哭道：&ldo;琏二爷，我不能嫁你了，大老爷不会放过我的，我不能连累你。&rdo;贾琏拉住她的手说道：&ldo;无妨，你跟我一起走吧，离开这里，离开这园子，自由自在地过一辈子。&rdo;

鸳鸯从未听到过这样的话语，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ldo;琏二爷，我跟你走……琏二爷……&rdo;她正哭得哽哽咽咽，就听耳边传来琥珀的声音：&ldo;姐姐，姐姐，醒一醒吧，可是魇住了?老太太醒了，正叫你呢。&rdo;鸳鸯猛地惊醒了，才知自己是做了一个梦。想着梦里的情形，还跟在眼前一样，愣怔了一会儿，方起身整理妆容，忽见地上有条汗巾子，质地有些眼熟，便拾起来问道：&ldo;这不是琏二奶奶的汗巾子吗?方才谁在这里?&rdo;琥珀便叫外面的小丫鬟来问，小丫鬟说道：&ldo;方才琏二奶奶进来坐了坐，说是老太太还没有起呢，见姐姐睡了，说不用惊动，自己坐坐就去。后面我也不知道琏二奶奶什么时候走的。&rdo;

鸳鸯默然，此时贾母身边的丫鬟玛瑙也过来催了：&ldo;鸳鸯姐姐，老太太正立等着姐姐呢。&rdo;鸳鸯方才醒过神来，拭了拭脸颊上的泪痕，赶紧跟着玛瑙到了贾母身边。贾母已经起来了，正在喝薏仁水漱口，旁边站着王夫人、邢夫人、宝钗、王熙凤等人伺候着。

见鸳鸯进来，贾母笑道：&ldo;鸳鸯，快来给我把这个抹额戴上，她们谁也没有你戴的好。&rdo;众人都笑了，鸳鸯答应一声，连忙走到贾母身后，从琥珀手中接过抹额，给贾母戴好。然后她亲自去给贾母端茶，无意中眼神跟王熙凤相遇，两人心中都是一颤，便都躲开了。

不一会儿，茶点都上来，贾母便问宝玉的情况，王夫人事无巨细地讲述宝玉的近况，说是好了很多，在宝钗的劝导下，也知道拿书本温习一下先前学过的文章了。贾母很是喜悦，一时大家吃茶，邢夫人见是个话缝，又见王夫人也在，自己就更好施为了，正好一箭三雕，便接了上午的话说下去：&ldo;今儿人齐，有件事我恰好想跟老太太说说呢。上午我把琏儿媳妇一起叫来，是要当着老太太的面，问问她，到底从前管家，都把家里的财物给弄到哪里去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