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平旌的后背抵靠在一株古木的树干上,看了一眼自己肩头的两道剑伤,努力压住喘息,居然还笑了一声,“既然我已经落入你的陷阱,明显是无路可逃,那么在临死之前,你至少可以告诉我,究竟谁才是真正让你俯首听命的那个人?”
段桐舟仰首冷哼了一声,“二公子的聪慧机敏,我可是完全领教过的。你别做梦了,在你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我半句废话也不会多讲。”说罢纵身而起,一掌当头劈下。
萧平旌独力与琅琊高手对敌已是吃力,周边青衣人又训练有素,围攻补位十分精确,不过数招,他的左上臂及背心便又添了两处伤口,眼见四面刀光挥绞成网越逼越近,眉头一皱,脚踩树干翻身上了高处,与段桐舟在枝叶间纵跃交手,虽然更耗体力,但下方的青衣人轻功不及,暂时不能相帮,也算勉强可以支撑。
“二公子果然没那么好对付,”段桐舟的气息十分平稳,显见体力充沛,“可惜这样打,你孤身一人又能拖多久呢?”
萧平旌呼吸稍乱,并不应答,手中剑光暴闪,先将对手逼退了两步,顺着树干急速滑落,借下方青衣人的肩头落足,全力奔向密林外缘。
段桐舟唇边浮起冷笑,双掌一错,身形如箭,直拍向萧平旌的背后。
闻得风声逼近,背心也有灼热之感,萧平旌勉力在空中翻转,闪过前两掌,身势已然下坠,不得不以剑鞘相挡,硬挡了接下来的一掌。
两人的内力根基都很扎实,对掌之后同时后翻,在段桐舟后方的几个青衣人以剑刃搭出一个落脚点,助力一推,使得他明显比萧平旌更快重新起势,一掌迎空击下。
萧平旌身在空中,又呈坠落之势,闪躲不及,被一掌击在肩头,直飞出去,中途勉强挥剑抵在树干上借力,方才险险落地。
段桐舟提气在胸,不容他有丝毫喘息,连番掌影逆光而至,是真是幻竟难分辨,已是半踣于地的萧平旌咬着牙,勉强又招架了两招,整个人被掌风压制在地上挣扎不起,眼见朱红掌心直逼前额。
正是千钧一发之际,突有一道白光闪过,灼烈的剑芒平削向段桐舟的手腕,先迫使他不得不后跃闪避,随后又连续猛攻,剑势烈如大漠炙风,纵横开阖,将围合过来的几名青衣人逼到了数丈之外。
萧平旌前胸灼痛,喘息未平,唇角却已浮起笑意,道:“拓跋公子怎么来得这么慢?”
拓跋宇长剑在手,落身于他侧前方,眯起眼睛看向段桐舟,淡淡回了一句:“在下总得先确保我们惠王殿下的安全吧。”
萧平旌咬牙忍住翻到喉间的一口腥甜,努力半抬起身,微微挑了眉,“我来介绍一下,您面前这位就是段桐舟段先生。在琅琊高手榜上,拓跋公子的瀚海剑……刚好只比他低了一位。”
第二十八章 死士之谜
当那名马场刀手的身体端端正正砸在拓跋宇脚下时,他的心中甚是迷惑。
身为世间顶尖高手之一,拓跋宇当然能看出这具人体并非是在混乱中被打飞,而是被那个年轻人特意使巧劲儿扔过来的,他只是想不明白萧平旌为什么要把这人扔给他看。
俯伏于地的这名马场刀手先挨了段桐舟当胸一掌,又被萧平旌顺势转抛,早已晕了过去,一动不动。拓跋宇蹲身大约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想了想又将刀手的身体翻转过来,他胸前焦黑的手印立时映入眼帘,令他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惠王大约听到了动静,掀开车帘探身出来,问道:“怎么了?”
拓跋宇快速起身展目望去,只见一逃一追的两个背影已经有些遥远,但身法之快捷极为惊人。
“鬼域无影,幽冥暗火……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上……”拓跋宇本能地朝那个方向追了两步,又突然停下,回头看了看惠王,表情明显有些纠结。
惠王挑眉叹了口气,道:“我简直不明白你们这些武人,就没有一个不争强好胜的。”他扫了一眼已被巡防营全面压制住的现场,笑了一下,“想去就去吧,我这儿不会有事的。”
拓跋宇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头皮,但又实在舍不得能与榜上高手对决的机会,叫来亲卫将领安排叮嘱一番之后,便循着踪迹沿路追了过去。不过这一耽搁,他只堪堪赶上了段桐舟最关键的那一掌。
相助围杀的青衣人此时已损失了不少,萧平旌伤势虽重,但战力犹存,再加上一个体能犹在巅峰状态的拓跋宇,整个诱杀行动几乎已无胜算。
段桐舟快速研判了当前局面,既不恋战也不废话,一个纵身便转向密林外撤逃。拓跋宇专程赶来就是为他,哪里肯轻易放过,死死追在了后面。
其他青衣人全数围向萧平旌,一轮猛攻,竟是破釜沉舟悍不畏死的打法。好在琅琊身法玄妙,他借着林间草木茂盛,且战且退,倒也勉强能够自保,最后瞥见荀飞盏破空击来的拳影时,还有力气抬头向他笑了一下。
随后赶到的萧平章可没有他那么好的心情,沉着脸冲到二弟身侧,焦急地上下察看,颤声问道:“没事吧?”
萧平旌摇了摇头,抓住兄长的手臂站稳,指向段桐舟撤离的方向,“那边……这一次……可不能再让他逃了……”
若论对金陵近郊地形的了解,段桐舟自然远胜于拓跋宇。但两人实力相仿,这周边方圆一片又以矮丘为主,只要最初没有拉开距离,之后再想甩掉可不太容易。萧平章在赶来的路上已经分派人马封住了四方要道,几方合力围堵了近一个时辰,终于将这位幽冥暗火挡在了一处绝路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