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雕停在了含元殿外,似在窗棂上扑扇着,发出窸窣的响动,宫人连忙抱下了相里玉,将它送到太子殿下的案上。
相里玉长手长脚,羽毛茂盛,神气十足,停在小太子的案几上,将他的雪白宣纸踩得满是竹叶,末了,得意洋洋地昂起了脑袋。
小太子爬上桌,将金雕长腿上绑着的信取了下来。
果不其然,是父皇留书。
——吾儿,为父归期又误一月。
后面还跟着母亲那歪歪扭扭的鼓励:稳住。
“……”
小太子白眼一抽,圆滚滚的身子朝后一仰,摔倒在地。
第110章番外:冷艳夫妇
前往庐陵的马车里,从高到矮蹲着几个脏兮兮的小孩儿,其中有一个,脸最脏,身材最娇小瘦弱,几乎没有几两肉。
她抿着干燥蜕皮的唇肉,一动不动地,大眼睛直直地看向另一个,沉默得气定神闲的小哥哥。
他生得眉清目秀,煞是好看。
前往庐陵的人牙子的车里头,大家都在垂泪低泣,独他一人冷静得过分。
可是过了片刻,女孩儿就看见,小哥哥用手背擦了下眼睛。
她忍不住,朝着他靠了过去,把身上唯一干净的绢布取出,拿给他擦拭眼睛。
他看了她一眼,眸湛清光。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儿费劲地靠着不断晃动着的车壁,用了吃奶的力气,抬起小手,放在他后脑勺与车壁的间隙里,马车一晃,他的脑袋直直地撞上她的手背。
女孩儿痛得眼泪汪汪的。
他顿了顿,反应极慢地,接过了她递来的一片善意。
“我叫平章。我只记得这个了。”
女孩儿沉默不说话。
平章扭头问她名字。
女孩儿摇摇头,说自己还没有名字。
可是她想的是,她从小,就是一个没有娘亲的人,一个疯女人养着她,每天打骂她,骂她是“贱种”,但她不可能对别人说她叫贱种。
平章不知为何,脑中略过一句仿佛听了千遍万遍的诗文:“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