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攻城之战下来。不断有伤者被抬进来,也有死者被抬出去。
谢朝华已经学会让自己麻痹地看待这一切,只是带领着妇女们收集干净的布块,有条不紊地为病患换药包扎。
而药物短缺尚且不是最严重的问题,城中存粮怕也是支持不了多久了……
天色渐渐暗下,这几日,兴许楼南军因为久攻不下,需要恢复调整几日,倒也太平不少。已经有三天没有攻城了。
暴风雨来临之前往往最是宁静。
&ldo;姑娘真是心灵手巧,又有一副菩萨心肠。&rdo;一旁的妇人看着谢朝华为伤者上药包扎妥当,由衷称赞道。
谢朝华淡淡一笑,菩萨心肠?她有吗?她只是不想溪州城破,落入楼南军之手而已。
&ldo;韩先生。&rdo;有人恭敬地喊道。
谢朝华转头望去,却见韩琅文来了。不少人纷纷起身朝他行礼,毋庸置疑,韩琅文博得了溪州所有人的尊崇。
即便眼下战事吃紧,韩琅文脸上却依然带着一贯的温和笑容。频频朝身旁的人微笑还礼,却不停步,径直绕着人群朝谢朝华站立的方向走来。
不知为何,谢朝华心跳得有些快。&ldo;韩先生如何来了?&rdo;她小声地问,城中鲜有人知道韩琅文乃桓国公世子,故而她便随大家的称呼。
韩琅文目光在谢朝华身上微微停留了一下。侧目道:&ldo;眼下战事稍缓,楼南那边好像也正在调整。得空来稍作歇息,用些食物。&rdo;说着。他寻了块空地,随意坐下。
一旁已经有人端来一碗热粥,他微笑谢着接过,那粥稀薄如水,韩琅文却仿佛品尝着天下最美味的佳肴一般。
谢朝华看着他,有些怔忡。
他的衣衫已辨不清颜色,泥和血混合着凝结在上面,头发凌乱,面容却沉着淡然,仿佛现在经历的一切不足以令他忧烦。
谢朝华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还是走到韩琅文身旁坐下来。
&ldo;怎么?&rdo;他头也不抬,问。
谢朝华握了握拳,望着他,低声道:&ldo;药已快用完了。&rdo;她下意识看了眼那碗几乎能见底的粥,&ldo;城中粮食……&rdo;
韩琅文将碗里最后一口稀粥喝尽,淡淡地轻声道:&ldo;再过三日,军中便无存粮了。&rdo;
谢朝华看着他不语。
&ldo;陛下也不会派援军前来了。&rdo;韩琅文接着又轻轻吐出一句来。
手指甲一下掐进了肉里。
&ldo;你……&rdo;韩琅文深邃莫测的目光紧盯在谢朝华脸上,&ldo;你早就知晓了?&rdo;
谢朝华心跳漏了一拍。
韩琅文不放过谢朝华脸上任何一丝神情变化,盯着她,重复道:&ldo;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rdo;
&ldo;知道什么?&rdo;谢朝华让自己冷静下来,韩琅文话中的意思尚待确认。
他淡淡一笑,目光却深邃得却好似穿透谢朝华的身体直达她的心上,&ldo;不会有援军前来。&rdo;
谢朝华身体一滞,闭上眼沉默良久,才又缓缓睁开,注视着韩琅文点头,道:&ldo;知道。&rdo;
韩琅文那句话语气如此肯定,谢朝华也不打算继续装傻,干脆直接承认,&ldo;我知道,一个月过去了,若有援军的话,怕早就到了。&rdo;
韩琅文目光依旧紧紧盯住谢朝华脸上,半寸不移,&ldo;只因为这个?&rdo;
谢朝华点了点头,反问他,&ldo;不然呢?&rdo;
韩琅文抬头不语,深吸口气,道:&ldo;楼南军这几日正在休整,应有疏漏,夜深时我派人护你出城。&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