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兰,你想太多了。你放心,以后一切都有我的。”连槿赶紧掏出身上的帕子为她拭泪。
连槿知道芷兰向来心思细腻又敏感,自小便是这样悲春伤秋的,正再想宽慰她几句,却被她摇头打断,“这些话我说给你听,只是当做倾诉罢了。你不知道,我身边的那些宫婢们,明面上笑脸相迎,暗地里却不知在如何算计我……我如今,真真只有你一人可信了……”
连槿看着倒于自己怀中泣然不已的芷兰,也只能安慰般地扶着她的背心,说些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语。
良久,才令芷兰的泪止住,连槿看着她红肿如核桃的眼眸,“不能再哭了,再哭可就成兔娘娘了。”
芷兰勉强一笑,拭了拭眼角的泪痕,“耽误你这许久,陛下不会怪罪吧?你还是赶紧回去,我没事了。”
连槿起身,朝芷兰嘱咐道:“若是有什么为难或是受委屈了,不能告诉陛下的,你尽可来寻我。如今我虽无法做到一手遮天,但起码不会让那些欺负你的人好过!”
芷兰看着话语铿然的连槿,素净的面容上坚毅之色熠熠。她不禁紧紧握着连槿的手,如攥着救命稻草,定定点头。
但连槿回至天子的书房,却见福海躬身推至一旁,脸色甚是紧张不安,见她来了,忙朝她递勿要惊扰的眼色。
连槿会意,也跟着垂首隐身于侧,伴着耳畔天子震怒的训斥声,眼观鼻鼻观心。
“私通西越,竟还想割地自立为王!朕待他谢氏一门不薄,他谢缙就是这么报答朕的么?!”天子的吼声震得门窗都不住颤抖,“都是吃里扒外的家伙,当年独孤……咳咳……”
天子的斥骂突然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取代,惊得里头垂头听训的臣子惊得声声惶恐:“陛下!陛下!太医!快传太医!”
连槿避开夺门而出请太医的人流,疾步入内,却见天子口舌歪斜,面如死灰,已无力地瘫在了御座上,莫名地冒出异样的心惊。
连槿急急穿过乱成一团的人群,上前探向天子的手腕,眉头紧蹙得厉害。
“随扈的太医居所离此处甚远,怕是赶不及的……”连槿来不及回头,便冲身后的人群疾声吩咐,“快去取参附汤!后面的药膳房内应该有预先备下的,记住人参与附子皆需二两以上!”
“你个小丫头吓嚷些什么?惊扰了圣驾你……”周围颇多的人并不知道连槿的身份,看她样貌出众,以为不过是个以色事君的玩物罢了,甚为不屑。
“放肆!我是陛下钦封的二品御侍,难道还使唤不动你们?”连槿转身,微仰着下巴,环视众人的目光带着难以直视的压迫感,语气更是不容置疑丝毫:“还杵着作甚?还不快去!延误陛下病情,尔等其罪当诛!”
第52章私奔看个星星都能听得这等秘闻,这一……
“连御侍所言极是,你们几个还不快去取参附汤来救急!”福海连连附和,忙支使着几个腿脚麻利的内侍赶往药膳房。
连槿伸手点了几人,“你们,手脚轻些,将陛下抬至那面的软榻上。”
“是。是。”众人皆被连槿片刻的凌厉气势惊到,见身为内监总管的福海都对连槿有着三分客气,不禁都对她有些另眼相看。
待众人小心翼翼地将天子抬至榻上,去药膳房取药的内侍也满头大汗地赶来回来。
“参附汤来了!”
连槿赶紧接过准备给天子服下,却被福海亟亟拦住,“这药还未被人试过,按规矩是不能让陛下服用的。”
连槿毫不迟疑地仰头饮下半盏,冷冷地扫向福海,“这可合规矩了?”
福海被她眼中凛冽的寒光刺得瑟缩了半寸,一时没来得及接口。
连槿却也仿佛根本不等他答话,推开他虚拦着的手臂,便将碗口凑至天子唇边,轻声唤着:“陛下,陛下……”
天子笼罩在漆黑一团的迷雾中,目不能视,声不能闻,正沮丧绝望时,却突然听得熟悉的呼喊,一声一声,声声扣在他的心上。
“云……”天子的嘴唇微微翕动,连槿忙趁着开合的空隙将碗中的汤药一滴滴倾入,“陛下当心,别呛着……”
福海见状也无法阻止,只好拿着帕子,细细为天子擦拭从嘴角渗漏出的汁液。
待灌完手中的半盏,连槿又转身取过第二碗,如之前一样,饮下半盏后才给天子服用。
等到第二碗汤药尽数令天子服下后,气喘如牛的太医们才姗姗来迟。连槿及一干人等亟亟为太医让道,退至一旁。
太医跪伏榻前,垂头为天子把脉,自语道:“风邪入中,痰气上涌,当用大秦艽汤。”他正欲起身开药方,转头看见一旁残余汁液的药碗,拿起凑至鼻下嗅了嗅,惊讶叹道:“参附汤?难怪陛下的脉象有回阳逆救之势,原来竟是及时服用参附汤!妙极!”
连槿这才缓缓舒了口气,庆幸自己的临时起意,没有丢江陵的脸,也误打误撞地救下了天子。
在太医的吩咐下,连槿与福海又忙活了好一阵,才将天子的病情险险压下。
福海不愧是跟随天子数十年的老人,知道眼下除天子病情外,最重要的是稳定人心。他下严令不许房中任何人将天子的真实病情传出,只说是劳累过度,暂需静养不宜被人打扰。
故而,当芷兰闻讯前来探望时,也被拒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