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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第1页）

&ldo;就是您理解的那个意思。&rdo;洛妍迎着他的目光，指了指他的胸口，&ldo;那里面，作怪的不是旧伤，相信您也发现了，它的发作越来越频繁，而您需要吃的阿芙蓉膏，大概也越来越多了吧？您可曾听说过，有什么旧伤可能会这样的发作？您难道自己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状况在每况愈下？皇上，我现在就告诉您，在那里面作怪，不是旧伤，而是无药可治的恶疾，您已经没有下一个万寿节了！&rdo;

有些事情，只要一旦揭开了面纱，就会变得清清楚楚。潜意识里，洛妍其实早就已经猜到永年得的是不治之症，所以，誓不为妾的文清远，才会笃定的把事情拖到来年夏天之后，因为她知道那时候一切就会迎刃而解；所以她才根本不反对永年用阿芙蓉膏来止疼，就像后世的医生不会反对癌症患者打吗啡一样！

永年的脸色慢慢变得惨白，突然又涨得通红，眼睛里冒出了毫不掩饰的杀气，&ldo;你在诅咒朕！&rdo;

洛妍悲哀的看着他，&ldo;我也一直希望我是多想了。早在今年的万寿节，我和两个天师一起坐车看寿台表演，我说下一个万寿节还要请他们一起来看热闹，两个天师却都低头不看我，当时我就被吓到了，逼着天师一定要答应，天师最后说，他怕是看不到这一天了。皇上，那天我看着您差点哭出来，就是因为这句话！&rdo;

&ldo;您自己其实也是怀疑的吧，您为什么会杀掉那两个太医，是因为他们治不好您的伤痛，还是因为他们说出了什么您不爱听的话？您不能容忍的话？&rdo;

永年眼神冰冷的看着她，冰冷的微笑。洛妍微微环顾，在不远处的案几上看见了一柄手持的镜子，大概是丽妃日常用的，心里一动，眼光回转，静静的看着永年，&ldo;皇上，您可以不相信我，不过，您最好相信您自己的眼睛。&rdo;

指着那面镜子，洛妍看着永年的眼睛，轻轻的缓缓的道，&ldo;您现在就去照照那面镜子，看看您自己的脸，您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rdo;

永年顺着她的手指看见了镜子，不由怔住了。洛妍继续声音轻缓的道，&ldo;就算我会骗您，镜子总不会骗您，您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有照过镜子，没有注意过自己的脸色了？想不想知道现在您到底是什么样子？您就去好好照一下吧。&rdo;

洛妍低低的声音里似乎有一种蛊惑的力量，永年不由自主缓缓站了起来，走到了镜子面前，洛妍的声音越发的轻柔，&ldo;皇上，您也见过那种病入膏肓的人吧？你只要仔细看一看，看看自己和他们像不像就行了，看看自己脸上有没有血色，看看印堂和两颊有没有那种青色的死气，看看眼睛是不是发灰，那您不就什么都知道了？&rdo;

永年猛的拿起了镜子，蓦然看见了一张有些陌生的脸，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血色，在额头和脸颊上，赫然有着死气沉沉的阴影，眼睛里也是满是绝望的灰暗黑沉……他像被蛇咬了般把镜子扔了出去。

镜子落地的声音回响在房屋里，响得有些吓人，永年捂住了自己的脸，急促的喘息。那喘息声是如此绝望可怕，洛妍闭上了眼睛‐‐她成功了！谁半夜三更的先被揭穿了藏在心里的秘密，然后又突然听说自己已经活不了多久，脸色都会变得像鬼一样，何况是一个本来就被病痛折磨着的病人！加上那几句类似于催眠的心理暗示，心防已破的永年，自然会看到一张布满死亡阴影的脸。

&ldo;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们做的？&rdo;永年转过头来，满脸狰狞。

洛妍静静的看着他，&ldo;当然不是，我如果有这个本事，您可能把我关入地牢吗？皇上，这是命！&rdo;

永年冷笑起来，眼神渐渐变得有些疯狂，洛妍轻声道，&ldo;您可能在想，既然您活不久了，我们给您陪葬也不错，不过您想过没有，陪葬之后呢？大燕如今动乱刚过，风雨飘摇，契丹已经虎视眈眈，再来一场翻天覆地的动乱，您是准备让谁来维系江山？是既无大燕的母族妻族扶持，也没有任何根基的七岁的翔儿，还是那个还不知道生出来是什么样子的婴儿？&rdo;

&ldo;您觉得，在那种情况下，大燕还能撑多久？撑不撑得到您的皇陵泥土变干的时候？撑不撑得到您见到大燕列祖列宗的时候？您真的觉得，只要现在能痛快一时，当一个亡国罪人也无所谓？陵墓不保，贻笑千年也无所谓？&rdo;

&ldo;何况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说不定，今夜不是您挥泪灭亲，而是大燕的玄武门之变。上次那样的局面，大哥都能输那么惨，今天的您的优势真有那么不可动摇？&rdo;

&ldo;皇上，这次赌局只要赌下去，我们未必会赢，但您却是输定了，而现在您只要放手，至少可以安安稳稳的在皇位上坐到最后一刻，生荣死哀，陵墓永固！&rdo;

永年脸色灰白的慢慢坐在桌前的圆凳上，眼睛里的疯狂之色渐渐退去，变成一片绝望的茫然，良久之后，他突然抬头看着洛妍，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

洛妍叹了一口气，&ldo;皇上，您应该看得出来，这些事情二哥和三哥都不知道，澹台扬飞也不知道，所以他们今夜才会拼命来救我。我也不会让他们知道，我不想害了他们。我今天来这里，只是想请您给他们一条活路，也给您自己一条退路。今天晚上我说的所有的话，都不会告诉任何一个大燕人，都会带到坟墓里。只要您什么都不做，就依然是二哥三哥最崇敬的父皇，是大燕子民最爱戴的皇帝。&rdo;

永年微微垂下眼睛，思量片刻，冷冷的开口，&ldo;朕，怎么能相信你？&rdo;

&ldo;您只能相信我！您是怎么看待我对待我，我知道就够了，我一个人伤心就够了，我不想让二哥三哥也像我一样伤心。何况无论如何，我的身上都流着您的血，您做的所有错事，都会变成我的债，我为什么要让别人知道我已经满身罪孽、负债累累？就像澹台扬飞，我宁愿他永远痛恨宇文兰珠，相信是宇文兰珠让大燕死去了那么多无辜的将士，让他双手沾满自己人的鲜血，我也不要他知道，其实，这一切的背后，是我的亲身父亲……&rdo;

洛妍声音终于微微发颤，再也说不下去。她的衣袖上还沾着从青青心头流出来的热血，杀死她的人，曾经被她深爱的父亲，此刻就坐在她的面前，而自己却只能替他把这样的罪恶掩藏下去！

永年突然干涩的笑了一声，&ldo;满身罪孽、负债累累……难怪，难怪今天你说了这么多话，却再也没有叫过一句父皇。&rdo;

&ldo;不过，今天晚上你根本就是胡说八道，一派胡言！&rdo;永年提高了声音，&ldo;朕从来没有想过要逼反你的那些哥哥，都是他们自己和你一样不知感恩，胡思乱想！宗正寺那边的结果我已经知道了，是你身边的女官怀恨攀咬，朕本来想着过两天就放了你，你却自己胡思乱想跑出来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