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她立刻将手收了回来,燕赵歌猝不及防之下差一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涨红了脸。
怎么说,气氛有些尴尬,但并不叫人难堪。难得的亲近给两人之间添了几分亲昵,因为不够熟悉这种亲昵,又有些不好意思。
“咳咳。”燕赵歌一手握拳,抵在唇边假意咳了咳,道:“时候尚早,不如先用一下早饭?”
被这么一提醒,长公主才惊觉已经过了平日用早饭的时间了,她胃里也的确是有些饥饿。
在御书房用饭不合适,自然是回了晋阳殿。
长公主的肠胃不是特别好,吃不得太油腻的菜,尤其是早晨。厨房里变着花样给她做清单的小菜,连酱菜都做的炉火纯青。
燕赵歌格外好口腹之欲,她倒是不调,人间美味吃着自然欢喜,又腥又硬的军粮也能吃个肚饱。但平素里能吃到好吃的谁还愿意去吃不好吃的呢。
燕赵歌一边咬着馒头就着酱菜一边想长公主是不是故意的,就冲厨子的手艺,她的心就先软了八分。
长公主吃得不多,用了半碗粥又吃了几口菜,就放下筷子,笑吟吟地看着燕赵歌风卷残云。她吃得快,但吃相不难看,还算文雅,一口馒头一口菜,再喝一口粥。长公主看着看着,又想拿起筷子再吃几口,但已经放了筷子,再拿起来不怎么符合礼仪,便作罢了。
燕赵歌咽下最后一口馒头,往长公主那里瞄了一眼,长公主还没想明白她在看什么,只见她手一抬一伸,一个碗就落到她手里了。
长公主愣愣地看燕赵歌又开始喝粥,后知后觉地发现那是她喝剩下的半碗粥。
“百姓重粮辛苦着呢,不好剩下。”燕赵歌理直气壮地道,好像捡人剩饭来吃的不是她一般。
长公主又羞又恼。
唤来人讲碗碟收拾下去之后,燕赵歌替板着脸的长公主屏退左右,凑过去哄她。
长公主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自己吃剩的东西被燕赵歌吃了,脸上实在是烧得慌,燕赵歌捡着好听的话去哄她,她自然半推半就地下了台阶,完了还要红着脸数落燕赵歌胡言乱语。
相处多年,燕赵歌自然知她脸皮薄,那点子厚脸皮全用在朝政上和朝臣你来我往地算计了,到她这儿薄得像张纸,又苦于多年礼教束缚,就算前世走一遭如今已经明白不应当事事遵循礼教,可习惯成自然,一时半会儿难以放松下来。
燕赵歌喜欢极了她想放肆又羞于放肆的模样,扯着她的衣角,凑过去在对方耳侧偷了个香。于燕赵歌而言,她心结已结,婚事也定了,聘礼都送到她家里了,再没什么能阻挡她喜欢长公主的了,蠢蠢欲动的心自然再也压抑不住,趁着机会占点便宜是理所应当。
耳朵比起嘴唇自然光明正大得很,但如果放在情爱里,却好像多了几分缠绵一般。
长公主嗔怒地看了她一眼。
之后谈了几句河东局势,又找来河东地图和当年壶口堤坝的设计图一一对应,过去赈灾的有效策略也都一一列出,连午饭都是匆匆用了的,最后定好了可能用得上的几条计策,虽然是尽可能准备万全,可长公主还是觉得心上沉甸甸的。
“世祖皇帝时河东蝗灾,其赈灾策略想来也用得上。”长公主翻着特意取来的原本,道:“水患和蝗灾虽然不同,但赈灾不外乎安抚百姓、发放粮食、抽调青壮修建房屋,再注意疫情和防止有小人作乱,这本里都一一提到了对应的策略,最大的难题不过是粮食。但河东去年丰收,除去供给关中的漕粮和存到敖仓的军粮,根仓、湿仓里应当还有两百万才是。”
“集先贤之智慧,想来河东赈灾应当十拿九稳了,剩下的问题只是看河东官场如何了,粮价若是涨得太过,还是要杀一批人才是。”燕赵歌脑海里隐隐约约浮现了一个想法,但转瞬即逝,她没能抓住,也没有太在意,道:“只要河东不乱,我简直就像是去捡功绩的,让旁人看了怕是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长公主斜了她一眼,这说的是什么话。
离宫禁还早着,燕赵歌不想这么早回府,便提议来下棋打发时间。如今已经到了八月,燕赵歌前去河东赈灾不知多久,虽然河东距离长安不远,但一来一回也要个四五天,中秋肯定是要在河东过了的。
棋盘摆上,长公主欣然让燕赵歌先落子。
燕赵歌捏着玉石做的白子,毫不犹豫地落子,“啪”地一声,听得出是十分果决了。
前世燕赵歌稳下心来便开始算计朝臣,北地朝廷里并不是所有臣子都想着收回长安,甘愿苟安北地的也有,燕赵歌算计这个斗那个,那个斗这个,又挑动匈奴打鲜卑,暗地里却让北地将士假扮鲜卑去抢匈奴的粮草,连燕宁康和长公主都是她手中的棋子,更别说远在长安的蜀国公了,偏偏自己像个局外人一般,还能若无其事地和被她算计了的朝臣打探消息。
长公主那时候以为燕赵歌如此计谋,应当也十分善于下棋,都说善棋者必定善谋,善谋者棋艺无双,却没想到对方就是个臭棋篓子。
长公主含笑跟着她落子。
这棋还真是打发时间的。
顷刻间棋盘上人仰马翻,燕赵歌犹犹豫豫,左思右想才下了一子,长公主紧接着再落一子,又杀了一片,眼看着就将燕赵歌逼到了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