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真是说笑了,还没定下来呢……”安乐郡主嬉笑着,口上说着还没订下了,心里却已经将这人当成了自己的未婚夫婿,看成了囊中之物。
“以安乐姐姐的样貌,这夫婿岂不是手到擒来?先前不知有多少蜀地士子拜倒在安乐姐姐裙下,妄图迎娶安乐姐姐的士子勋贵们,没有一万却也有八千了。”
再勉强自己自谦,却也免不了面上的得意之色,安乐郡主笑得像花儿一样。她穿着一身华府锦袍,显得出窈窕的身材,纤细的腰间又流苏,颈下肌肤雪白,面上白里透红,不过二八年华的脸颊上还稍显稚嫩,却又带着一丝妩媚之色。在这些人中间众星捧月,却也的确是容貌最出色者。
宗室之女一般只有诸侯王嫡女才有封号,亲王之嫡女封郡主,郡王之嫡女封县主。她以国公之女的身份得封郡主,这便是皇帝的看重,再看着周围一圈的贵女,郡王之庶女、公侯之女,哪个不得老老实实地夸赞她?即便是年长她些许的,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得叫她一声姐姐。以她的身份,区区一个蓟侯世子还不手到擒来?
至于那长公主……哼,二十多岁的老姑娘了还敢争些什么?早早把自己嫁出去才是正途。况且,几年之后还是不是长公主还未可知呢。
被恭维的人虽包藏祸心却也飘飘欲仙,出言恭维的也都心怀鬼胎,自然没有人提到先前满城风雨的流言,也没人不识趣地将这件事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说出来。
游街还在继续,燕赵歌却看到了一个十分眼熟的身影,她策马靠近过去,对着锦衣卫打了个手势,示意放缓些许。
锦衣卫下意识回礼,然后怔了一下。
这蓟侯世子怎么会锦衣卫的暗语?
燕宁越眼巴巴地在街边等着,身边跟着几个家丁亲兵,季峥如临大敌一般守在一旁,寸步不离,生怕这小娃娃被人群挤散了。燕宁越看到燕赵歌的身影便兴奋地奔了过去。“哥哥哥哥!我哥哥拿了一甲了!”
燕赵歌踩住马鞍,勒紧了缰绳,只一矮身便将他从地上捞了起来,放在马上。
“你怎地跑来了?街上这么多人,跑丢了的话你教父亲母亲该如何是好?”她左手拦着燕宁越,右手拽着缰绳,无处安放的马鞭干脆就塞到了燕宁越怀里。也亏得燕宁越年岁尚小,若是再大一些,便抱不起来了,即便是现在。这样抱起来也有些吃力。
燕宁越嘻嘻笑着,在家里干等着哪有跑出来有趣,还能骑大马。
秦峰看着这兄友弟恭的模样,禁不住在心里冷笑一声,现在愈是感情好,等十几年之后,争抢世子之位的时候,便愈是激烈。我倒要看看你燕咏月,如何做这选择,是干脆将这世子之位相让,自己分家出府,还是与嫡嫡亲的弟弟争夺一番,闹得鸡犬不宁之后再将弟弟赶出去。
“哥哥哥哥!我也要骑大马!”
“父亲不是给你带了小马驹回来了吗?”
“那个是小马——我要骑大的。”
“你还没有马镫高呢。”
“哥——哥——”
“不——行——”
秦峰忽然又感觉有些落寞。争抢不过弟弟是事实,有些不舍得弟弟出府也是事实,他要是能早些认清自己不是继承将军府的料,是不是便不会和嫡亲的弟弟产生隔阂?明明他们小时候……也是这般和睦的。
已经回不去了,无论如何都。
到底还是生了几分艳羡之情。
御街夸官在经过了几条主要的街道后,便转向了状元郎的家,也就是征西将军府,虽说征西将军常年不在京里,但府邸是早就备着的。
不说先前的龌龊心事,秦峰对着燕赵歌等三位榜样拱了拱手,拜别诸位游街的差役和锦衣卫,便进了府。
榜眼中,属燕赵歌年纪最小,自然也最后回府,等到了蓟侯府,御街夸官也结束了。
蓟侯府门前鞭炮齐鸣、锣鼓震天,仆役亲兵一齐候着。之前见燕宁越被燕赵歌带着走了,季峥便带人回府了,此时也守在府外。
日头逐渐高升,阳光灿烂,长安城内的喧闹渐渐到了尾声,人们也都陆续回家了。
临原郡主送了上好的鎏金狼毫,燕宁康虽在太学,也给她送了一块砚台,赵国侯那边也送了一整套笔墨纸砚来,还附赠了一刀上好的宣纸。
燕赵歌都一一收下,就是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用上了,她虽然有练字的习惯,但笔墨纸砚都有惯用的,几乎是不换的。
“改日将这一套笔墨纸砚拿给宁康。”燕赵歌道。
季夏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点头,接着一愣,“世子,这纸是上好的宣州纸,墨也是松烟墨,您不是惯用这些么?”
“不是早些时日就换成了晋阳纸了吗?”
也是。季夏点点头,便将东西收到库房里去了。
“世子,先前您不在府里,宫里赐了些东西下来。”
等燕赵歌看到赐下来的东西,禁不住一愣。
赐金和布匹都很正常,但怎地赐了一本《韩诗章句》下来?她可从未读过这本书。
等一下。
《韩诗章句》?
燕赵歌翻着这本书籍,看起来像是被翻阅过许多次的,上面打了许多标注,连书角都有些褶皱。她怀着一种莫名的心情,翻到了记着“有章句曰歌,无章曲曰谣”这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