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赵歌吹了吹热气,忍不住眯起眼睛,她醒来之后有些畏寒,都五月了还在喝热茶。
殿外脚步声匆匆而来,如一个时辰前那样,披甲宫卫闯入殿中,道:“蓟侯世子,陛下召你去寿宁宫。”
召我去寿宁宫?召我去寿宁宫做什么?和燕家沾亲带故的是太后,可不是太皇太后啊,一点瓜葛也没有。
燕赵歌想不明白,但宫卫哪容得她继续想下去,甚至为她牵来了一匹马。
燕赵歌甚至有一种这不是太皇太后驾崩,而是皇帝驾崩的错觉。
一路疾行,马蹄子敲打在石板上,声音脆响,前头有锦衣卫和宫卫给她开路,也不用担心走错了地方,去到不该去的宫殿里。
燕赵歌没见过太皇太后,也不认识叶家的人,但对于先帝御赐的忠烈之府,她是十分敬佩的。左右太皇太后要去了,见见也没什么,能送太皇太后一程,也是她的福分。
寿宁宫内殿里屏退了伺候的宫人,在场的人不多,皇帝和长公主她认得,苍老一些的是太后,身边跟着抱着孩子的嬷嬷的贵妇人想必就是皇后了。
“臣赵歌……”
皇帝直接打断了她的话,道:“皇祖母要见你,省了哪些礼节,快些过来。”
这个语气可真是无礼之极。燕赵歌被噎了一下,只得拱拱手,算是行礼了,走上前去,皇帝让了些许位置,方便她跪在榻上。
“皇祖母,燕赵歌到了。”
太皇太后似乎是小憩了一会儿,缓缓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睛动了动,目光落到燕赵歌身上,问道:“你就是蓟侯的长子吗?”
“恭问太皇太后圣安,蓟侯是臣父。”燕赵歌回道。
“你父亲身子还好不好啊?”
“回太皇太后,臣父身体尚可。”
“唉……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可浪子回头苦得很啊,若是无灾无难的,纨绔一生倒也好啊,让你父亲莫要勉强自己,身子要紧……你也莫要争强好胜,过了殿试,就安安心心在京里做官……老婆子多几句嘴,你带回去给你父亲听,不要怪老婆子多事……”
听着太皇太后关怀的语气,燕赵歌的鼻子莫名地也酸了。这种祖父母对着孙儿的关怀,她已经许多年没有感受过了,自老蓟侯逝去,再没有哪家老人用这么和蔼的语气和她说话,关心她了。
“谢太皇太后关怀,臣一定带给臣父。”
长公主看着几乎要落泪的燕赵歌,幽幽一叹,不知自己心里是些什么滋味。
这是燕赵歌,却又不是她认得的那个燕赵歌。
可重活一世这种事又不足外人道也,是又不是,熟悉却又陌生,实在是揪心得很。
令人心烦。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你们猜对啦但是没奖励。
第24章两情
太皇太后握着燕赵歌的手,相谈甚欢,从年幼读书习武到近期送庶弟入太学,给幼弟启蒙。蓟侯燕家的门风本就正直,燕赵歌自己又懂礼守规矩,没有作奸犯科的记录,饱读诗书,能说会道,武艺也不差,拉弓上马都不在话下,最重要的是长得好,浪子可以回头,长得差的人却没法换张脸皮。太皇太后越看燕赵歌越觉得欢喜,问着问着就问到是否娶妻纳妾上去了。
“回太皇太后,微臣还未娶妻,臣父之家训里有规定,娶妻之前不得纳妾、不得收房。”
收房便是收了打小伺候自己的贴身丫鬟,也有长辈赐下来的丫鬟,唤作通房,连侍妾都算不上。
这个可真是太好了。太皇太后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长安的这些个勋贵面上冠冕堂皇的,内地里一个比一个龌龊,什么脏的臭的都往房里塞,不提长平侯家的,就说高成侯家那个,说是没有纳妾,对绍儿情真意切,综儿仔细一打听,嚯,七八个通房,还死了好些个,这怎么能成,这是要造孽的啊。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综儿打着她的名号暗算了高成侯嫡孙。
“快起快起,别跪着了,你年幼时也病了许多次,综儿说你表字咏月,老婆子就叫你一声咏月,快坐下。”
皇帝坐在一旁板着脸,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怒火滔天。前几天才堆积起来的对燕赵歌的好感,被太皇太后悄无声息间就败坏了个一干二净。
可皇帝就坐在床沿,后边又坐着长公主,燕赵歌哪里敢贴着皇帝坐下,左看右看,干脆跪坐在了榻上。“谢太皇太后恩典。”
“谢什么……你要是真的谢老婆子啊,那老婆子问你一句,你要诚实回答。”
燕赵歌道:“不敢欺瞒太皇太后。”
“咏月可愿意尚公主?”
燕赵歌愣住了。
终于还是问道这个问题了。沉默不语的长公主早就料到了太皇太后会有这么一问,却还是禁不住抽动了一下眉头,藏在袖子里的手下意识攥住了内衬,又缓缓松开手,面上仍是若无其事的模样,好像被谈论婚事的并不是她。
皇帝在心里咬牙切齿,燕赵歌,你等着,朕要和你好好算算这笔账,你竟敢哄了太皇太后。他早就把是他自己强留燕赵歌在宫中这件事忘到脑后了,自然也不会记得的传旨燕赵歌这件事也是他下的命令。
“老婆子现在不是以太皇太后的身份问你,咏月就当我是个普通的老人,你愿不愿意做我孙儿的夫婿?”
愿意,当然愿意,怎么会不愿意呢?